当我回望少年

  当我回望少年，我时常感到惊讶，那些似乎已经遥不可及的往事，只是发生在几年前。

    少年时的旅程，是在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上。几乎每天一样的路程，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情。上学快要迟到时奋力踩动脚踏板时的焦灼，放学后悠然欣赏沿途风景的轻松。田间”哞哞“叫着的老牛，飞舞在花丛中的蝴蝶，有时引来诗兴大发，一路打好腹稿，去到学校后奋笔疾书一挥而就，得意洋洋地传给左右看，心安理得地等着他们的赞赏。

    如今的旅程，在一辆辆陌生的公交车上。逼仄的人群，难闻的气味，无论终点在哪里，过程总是难熬。到站之后，挤过面无表情的人群，带着一张死灰般的脸下车，所有的好心情已在旅程中消失殆尽。疲惫的双眼不想再看一下周围的繁华。

    少年时的音乐，藏在一张张的CD里。每天从早餐费里剩下五毛钱，半个月后便会出现在录像店里，把一张写满了收罗来的喜欢的歌曲的纸递上去，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看着那一首首歌成功复制到了CD上，内心里一阵无言的喜悦。最怕听到”下载不了“这几个字，好比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脚。

    如今的音乐，放在一个小巧的MP3里。再也不用煞费苦心地去省钱，喜欢什么歌打开电脑便可下载。在下载的过程中，再也不会紧张地盯着屏幕，可以随意走开去喝水，或打开其他网页开看新闻。根本不用担心下载不了，也不会再感受到下载成功时的欣喜若狂。

    少年时的通讯，是一张张的小纸条。认真地写好后，小心地折好，眼巴巴地看着它经过数人之手，最终传到了那个人的手里。看着他（她）转过头来朝自己会心地一笑，又转过身去提笔在纸上写下回信。望着他（她）伏案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温暖和期待。当那张纸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中时，它便有了温度和重量。 

    如今的通讯，是一通通的电话。跟无数熟悉或陌生的人，讲着客气繁琐的话语。听着他们在电话里扭曲了的声音，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不会期待一个电话犹如期待一张纸条。挂下电话后，没有余音袅袅只有冰冷的屏幕泛着惨白的光芒。 

    少年时的性情，是一条奔腾的河流。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姿势，公然在课堂上叫板老师。对不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掩饰对他（她）的反感，对于考试成绩可以喜形于色也可以哇哇大哭。 

    如今的性情，是一条静止的死水。总是坐在最角落的座位上，对老师讲的东西漠不关心。没有兴趣去研究别人，对一些考试早已心不在焉。

    少年时的面孔，稚嫩中透露着清纯，桀骜不驯中带着懵懂。小小的脸庞上写满了天真无邪和意气风发。

    如今的面孔，粗糙的皮肤，暗淡的眼神。天真无邪已逃之夭夭，意气风发也已亡命天涯。只有风霜和老成，过早地占据了那个萧条的地盘。

    当我回望少年，我几乎难以置信，那些闪光的记忆，竟是我人生过往里的一段鲜活的生命。它重得让人透不过气，又轻的几乎捕不着痕迹。

    我的高英老师，看了我们笑容灿烂的集体照之后，唏嘘不已地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微微一笑随意一站就是傲娇，因此你们毫不在意青春的亮丽。黑白素描犹如你们”爱上城楼“的心，而我更喜欢原色原味的你们。我希望世俗的风沙不要吹过你们的容颜，我祝愿岁月变迁后你们依然笑得如此纯净站得如此温暖。

    我在想，人在中年的她，想起她的青年时，是不是也像我想起我的少年时一样，这么惆怅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