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弘治年间,在闽地侯官县,有位老儒博学善文,一生精勤治学,著书立说,却时运不济,未获功名。他默默授徒,老儒郁郁寡欢,享年七十。临终前,取出生平著作,题诗于后,嘱其妻妥善收藏。到了来生,他却因而大放光彩,飞黄腾达。
嘉靖年间,江南某公自幼聪慧灵敏,十五岁考中举人,十六岁中进士,从翰林院短期见习性质的庶吉士做起,不出五年,就出任闽地主考官,举才公正清明,文思敏捷,为文一气呵成,佳作传诵闽地。
逢九月十五诞辰日,亲朋好友前来祝寿,盛况空前。
二十一岁那年诞辰日,因贺客盈门,到傍晚这位年轻已酩酊大醉。而访客仍络绎不绝,只好躱进船舱酣睡,酒醒已是半夜时分。
他一时兴起,换了衣服由童仆伴随,漫步于月光下,不觉走了好几里路,所见山川林壑,仿佛旧游,颇为讶异。
走着走着,忽闻哀痛哭声由村内传出,令人凄然心动。寻声音而去,来到偏僻小村落简陋茅屋前,令童仆推门入内视察。
但见一位八十白发老妇点燃纸灯,以野蔬麦粥,涕泣祭拜,言辞悲惋。公上前作揖问老妇人:夫人为谁如此悲伤?
老妇请年轻人坐一破绳床上,哭着说道:本打算白天祭亡夫,儿子出远门迟迟未归,料是不回来了,不得已只好夜祭,却又找不着杯酒,感伤不已,以至违反不夜哭之戒。
年轻人又问道:贤夫为何人?去世多久?既然未备好祭品,何不等到天亮?
老妇曰,夫为侯官县老儒,才丰命薄,于弘治某某年去世,今天是忌日。过去伉俪情深,等不及天亮,即使没有酒,也不忍不祭。
年轻人大吃一惊,亡者的忌日正好是自己的生日,而以岁数计之,正好是二十一。
年轻人见老妇容貎憔悴,但吐词温雅,有儒家风,感到既惊且怜,因而问:贤夫既然是一位很有文采的儒者,必然著有很多的佳作,若有遗留者,可以给我看看吗?
老妇流泪点头,沉思后说:妾事奉先夫五十年,见他精勤好学,寒暑不辍,家中清贫,而著述颇丰,自成一家。六十以后,夫每取而读之,感叹泪流不已。
临终当晚,夫再取而观之,并题诗其后,对我说:妥善收藏,来日当有识者。
当年轻人拿来一看,开卷首篇即自己中举之作,又从头到尾一字不差,更为惊讶。细加翻阅,则自应试秀才,直到廷试、馆选,乃至闽闱任主考官,一切文墨皆在其中。
当他看到最后一诗乃临终绝笔:“拙守穷庐七十春,重来不复老儒身。烦君尽展生平志,还向遗编悟夙因。”当时恍然大悟,点头叹道:“贤夫所谓再来人,即我是也。今日之会,真是天意呀?"
老妇曰,先夫之亡,老妇柔肠寸断,因听了夫要再来的话,于是私下在先夫大腿部位咬了一口,留下牙印,再刺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涂在上面,以便将来验证,君子可有这一特征吗?
年轻人解开靴子露出大腿,血红色齿痕宛然可见。老妇大哭,年轻人亦是悲不自胜。
年轻人安慰老妇不要忧伤,贤夫读书七十年,至老都未获报偿,而由我来受偿。
我今生所得,都是贤夫辛劳所馈赠。未知宿世前因,本以为年少获荣宠,皆出于侥幸。对这个家我应当有所担当,这也是是我前生的夙愿。
老妇告诉儿子其父今生再来的缘由,她那儿子就以父礼相待。年轻人赶紧阻止说:不可!不可!这都是隔世之事。
不久,老儒的几个学生数人到来,听年轻人解说后,都兴奋的说:两世师生,古所未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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