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城市的节节草

走向城市的节节草 以前好像从没有见过这种奇特的植物。凭着细细弱弱的茎，奋力穿破坚坚实实的土壤，挤开稀稀疏疏的砾石，密密麻麻地爬满整片阴阴湿湿的河沟。顺着曲曲折折的河岸，目送它们跌跌撞撞地翻过一个又一个土丘，仿佛要走出这座山。 家乡的土话里，它们的名字普通又俗气：节节草。那么纤弱的身体上叉开那么多分枝，茎上绕满一个又一个环形的节。花稀稀落落地藏在茂密的叶里，只露出几株羞怯的粉红。 清明节回老家，被学习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我自然想放松一下，也不像平时那般争分夺秒了，扔下书包便往河岸边跑。在一大片节节草里，站着一个女孩，猫着腰，向篮子里放着什么。和谁都自来熟的缘故，我便上前和她打招呼。 以前好像从没见过这个安静的姑娘。长得清清秀秀，两只松松垮垮的羊角辫，一双黑黑亮亮的眼睛，瘦瘦小小的身子外罩着一件宽宽大大的衣服。她认认真真地采着节节草，看到我，抿嘴一笑，眉眼弯弯的。 谁也没有问对方的名字。同龄人之间本就有一种神奇的默契和一份无言的信任，很快就聊到一块去了。我打趣她像这节节草一样长在河沟里，提个篮子哪都不愿去。她歪了歪脑袋，有些自豪地举起了篮子，向我展示她的战利品。“节节草做药引子，能治好多病呢。采下来晒干卖钱，可以给爸爸买点膏药治腰疼…” 我听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在家似乎从来没想到过要给家人帮帮忙、分担点什么。她看我没说话，以为我没明白，便摘了一朵花放在我的手心里，笑眯眯地望着我。五片薄薄的花瓣靠得很紧，像一顶精致的小皇冠躺在我掌心里：没有艳丽的颜色、没有浓郁的香气，但只凭素雅的外表就足够动人了。我有些惋惜地表示，以前从没见过这花。要是在城市里，这样的小花足以点缀一间小小的茶室。 她浅浅一笑，手上的活一刻也不停，一字一顿地说：“我肯定，你们城里一定有的。要么是做成现成的药材卖，要么长在墙角或者溪沟里，你没有留意…”我冲她一下，挠挠头，听她继续说下去：“节节草多好啊，又坚强还能治病。我也想像节节草一样，一直一直长，长到这个村子外面的城里去。等我成了一个医生，就回村子给大伙看病…” 她说家里穷供不起三姐弟读书，她只上了两年初中，但她自己一直没有放弃学习，渴望走出这片山地；她说想当医生一直是她的梦想，希望在城里学到更多的知识，将来回村里给村民们看病；她说她特别欣赏节节草，在恶劣的环境中一节又一节地拔高，开出质朴动人的花，还能做成药材默默体现自己的价值… 第二天午饭后便离开了老家。我最终没有问她的名字，也许我们像两条斜交的直线，只有一个交点。不过能遇到她，是件多么美好的事。她就是一株节节草，生长在并不优越的环境里，却不抱怨，只是默默扎根、发芽、生长，用努力与坚持灌溉着一朵凝聚着她梦想的花。回到家我查了资料，这种节节草，其实有个很悦耳的学名，叫半边莲。一株朴素动人的植物、一个朴实感人的姑娘，足以在我心中化作一场雨，洗涤掉所有污垢，让我能看清通往梦想的道理，并努力前行。 也许，我还有机会看见节节草，沐浴在阳光中，精神抖擞，它的皇冠，熠熠生辉…… 绍兴一初312班  张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