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毒红唇
10.我的父亲与母亲
詹硕蹲坐在门口，手里抽着烟，他看到我捂着脸进门。
“你怎么鼻青脸肿的？”
我就知道，这件事瞒得过初一，也瞒不过十五。他看到这件事准会问我，怎么回事？然后会站起来揪我的耳朵，下一步就是让我到屋里的圆圈站着。然后，会抱怨我妈当初就不应该生我，这样就不会离开这个人世。最后会拿上藤条在我腿上打上一顿。
“我......摔的。”
“这几年好的不学，如今，还学会撒谎了你。”
“说了又怎么样。如今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好吧，你自己想。你也长大了，自己做决定。”
这次他没有按照我预想的那样，反而让我有点不习惯。我径直走进了屋里。他将手里的烟头丢到地上，然后用鞋将它左右踩扁，直到火光完全熄灭为止，他才停住脚步。然后，站起身子，朝门外走去。
平时父亲都会看准点的晚间新闻。我在楼上喊了几声，只有几只蝈蝈在窗外的草丛里低鸣。我的心绷得越来越紧，从床上起来，拿着手机拨打着父亲的手机。无法接通的声音，传来了三遍。我穿上鞋子跑到一楼正准备推门，父亲手里拿着酒瓶，从门口进来。
昏暗灯光下，他的胡子粗黑细长，头发蓬松稀疏。他的脸紧巴瘦弱，额纹缩在一块，他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要衰老许多。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他还是三十多岁，可如今他悠悠慌慌向我举起手，告诉我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我老了。”詹硕蹲坐在门槛上，他再一次喝了一口酒，“已经管不动你了。”
我看他喝醉酒的样子，想要搀扶他进门。手刚到他的臂膀，他一手推开我。我看到他眼里已经湿润，嘴巴不停颤抖。他的喉结已经不像年轻时那么粗犷，它不停哽咽着。终于，泪水从他眼里流下，他嘴里只说了句：“美珍，我想你了。”
美珍，是我的母亲。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听她说过一句话。听我父亲讲，母亲是一个温柔、善良、可爱而且勤劳的人。父亲经常给我讲八十年代的故事，大跃进、大锅饭、土地改革、文化大改革、新中国成立等等故事。
从相遇母亲，到结婚跨过二十世纪，母亲后来在我出生时，难产死了。我是通过家里唯一的一张父母合照，来辨识母亲的面容。
她的眼睛很大，而且扁平。虽然照片颜色发黄，但依然可以看出她的皮肤光滑白质。双眼皮，眉毛平缓，高鼻梁。这些特征要是搁在我们二十一世纪，我能想到最好的形容词就是美若天仙。我认真看过，我除了眼睛和她比较像以外，最像她的就是小耳朵。
酒瓶在父亲手里脱落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然后滚到了远处。父亲，随着身体倾斜倒在了地上。一时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我的脑里都是父亲的声音，让我吃饭、洗澡、看书、学习的教导。仿佛所有的打骂与责怪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我的泪水不再眼睛里打转，而是像瀑布一样涌现。
“爸，爸，你怎么了。”
我轻轻摇动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的身子很软，无力。酒味从他的衣服上散发进我的鼻腔，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喝得烂醉如泥的样子。
我学着电视上那些人一样，用食指颤抖着伸到父亲的鼻子下，感觉到有呼吸的样子。片刻，他的嘴巴开始大口呼吸，气体从他的胸腔一直上升到嘴巴，然后呼出。那气体很热，他打鼾的声音，让我想起了以前饲养过的一头母猪。
我将他扶进了房间，让他躺在床上。他一直低声呢喃着，时会美珍，时会培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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