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没好报

吃亏上大当

        人这一辈子，一不小心，就会掉到陷阱里，损物破财。只是有小有大，小的伸伸脖子咽下去，或者对近人说一说，冒一下气拉倒。可我是好心没好报，上了开封市通许县长葛乡长葛村娄建娄海坡的大当。这事过去十多年了，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农村人盖房是极不容易的，一般是自己手头有两个，再求爷爷告奶奶借三个，就开始着手。墙垒起，顶封住，便算是有了家的雏形。然而，这雏形要成为真正的家，还需经过粉刷这道工序。粉刷之事，看似简单，实则颇费周章。

        2009年8月19日，暑假马上结束，心想赶快抓紧时间将粉墙的活儿干完，省得耽误学校的工作。我那时正发愁，恰逢本村王国强认识个外来的粉刷匠，手艺不错，价钱也公道。便经其介绍，决定将活儿包给他做。

        这包工头自称娄建，又名娄海坡，是开封市通许县长葛乡长葛村人。他中等身材，说话时眼睛总往地上看，显得颇为老实。我们谈妥工钱四千元，我主张全部做完再付钱，他却说工人们吃饭都没钱，要先预支两千才行。

        我见他言辞恳切，又想到外来打工不易，遂生怜悯之心。看其相貌，不象奸滑之人。遂签下协议，按上指印，与爱人当场如数点清递与娄建。他接过钱，数了又数，最后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脸上露出感激之色。我心想，这钱给得值，至少能让这些工人吃上几顿饱饭。

        此时是上午十点多，他们几个人，灰和了一大堆，墙也抹了一大片。十一点收工，说是下午两点再来干。我目送他们离去，心中竟有些欣慰，仿佛已经看到了粉刷一新的房子。

        谁料过了三点还没见一人，我赶到其住处一看，早已人去屋空。遂逢人便问，皆不知去向。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那些抹了一片的墙，此刻显得格外刺眼，像是在嘲笑我的轻信。

        “人家可能还会回来”，当时抱着等等看的心理，“会不会是别家的活紧，先干人家的去了。”我在屋里踱来踱去，时而望望门口，时而看看手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夕阳西下，暮色渐浓，却始终不见他们的踪影。

        等到第二天，我便彻底绝望，赶往镇派出所报案，人家三言两语就把你搪塞走，又打110报警，人家一看还是你，连搭理都不搭理。老百姓是蚂蚁，槽气踩死你。人家忙得只顾嗑瓜子，哪顾得上你平民的区区小事？我站在派出所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警察，忽然觉得自己渺小得可怜。那些穿制服的人，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仿佛我是一团空气。

        后来打算让弟弟陪我去一趟开封，寻找姓娄的索要钱款。可亲朋都劝说我，人生地不熟的，就是找到人他赖着不给，你怎么办？或者人家说去给你借款，然后成几天不跟你见面，你在外不吃不喝不花钱？盖房子借了那么多钱，到那里出点意外有个好歹，这一家人咋过呀？要是姓娄的再反咬一口，说你就没给他钱，将你毒打一顿，你回都回不来，信不信人家会这样！

        我听着这些劝告，心中愈发苦涩。是啊，我一个教书匠，如何斗得过那些地痞无赖？更何况，那两千块钱虽然对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在法律眼里，恐怕连立案的标准都够不上。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喊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

        之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盖房欠的五万六千多元外债，今年才刚还清！这其中被骗的两千元，就当买个教训，吃一堑，长一智吧。每每提及，悔恨不迭。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歹毒之人，看来古人讲的“人不可貌相”不无道理。那些日子，我常常夜不能寐，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娄建那张貌似忠厚的脸。我想不通，为什么我的善意换来的却是欺骗？为什么有些人能够如此心安理得地伤害他人？

        这真是“怜悯中山狼，岂料会上当？心底太善良，到头必遭殃。”“帽子不作为，商人白纳税。付钱要谨慎，吃亏才不会。”我写下这些打油诗，既是对自己的告诫，也是对世道的无奈控诉。两千块钱，对某些人来说不过是一顿饭钱，对我而言却是半年的积蓄。更重要的是，它摧毁了我对人性的基本信任。

        农夫与蛇的故事，年年岁岁都发生着，不定哪一刻在何处，会降临到谁的身上。我常常想，那个叫娄建的人，此刻或许正在某个地方，用同样的手段欺骗着另一个善良的人。而那个被骗的人，也会像我一样，经历从愤怒到绝望的心路历程。这个循环似乎永无止境，因为世界上永远不缺善良的人，也永远不缺利用善良的人。

        心软最易上当，行善竟得恶报。这些年来，我渐渐学会了保护自己，不再轻易相信陌生人。但每当看到有人陷入困境，我还是会忍不住想要伸出援手，只是会比以前更加谨慎。这种矛盾的心情，或许就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

        开封市通许县长葛乡长葛村的娄建娄海坡，你给我上了人生最好的一课！你与被扶起却讹人的那位老人一样，让我明白——好心没好报！然而，即便如此，我仍然相信，这世上善良的人终究比恶人多。只是，善良需要智慧来守护，否则就会成为他人眼中的宰割对象。

这真是:

人都吃过亏，谁没上过当。

吃亏是让步，上当却不想。

不想又怎样？陷阱难预防。

心底生善良，到头受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