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三棵枫树

三棵枫树

 文/行路人2018.06.30

后院原来有三棵枫树，前些年被我请人伐掉了。三个工人用了不到一小时，就把三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处理完运走了，只留下白花花的碎木屑在草地上，提醒我树已去，麻烦也随之而去。

我喜欢花草树木，喜欢大自然本来的面目，本不应有此举。伐这三棵树，实非无奈。

纽芬兰多风多雨而少阳光，夏天气温如别处春天一般，所以室内都不装空调，室外也不需要树荫。三棵大树，风天呼呼啸，雨天刷刷响，晴天却挡着阳光，只添寒意不暖心。此外，树荫还遮挡了青草生长所需要的阳光，使得树下大片的草皮稀疏发黄，苔藓紧贴地面蔓延，除掉一层又长一层，草籽撒下去也没法长。更有甚者，一棵树后的屋墙因潮湿少光而生霉斑，清洗颇费力。在缺少阳光的地方遮挡宝贵的阳光，让人如何喜欢？

这三棵树还带来别的烦扰。飓风来袭时，我隔窗望着倾斜欲倒的一棵提心吊胆：一旦倒下，被压坏的将是木栅栏；而树根拔起的地方会毁坏露天台。靠近左邻栅栏的一棵，有一次大枝折断掉进人家院子，我倍感歉意。这么多隐患，留着何用？

让人烦恼的还有秋天一院子的枯叶。别处的落叶是酥脆的，踩上去有乐趣，装袋子不沉重，也容易被剪草机切碎就地解决、营养草坪。这里的落叶水分多，不容易剪碎，装袋子既沉且易生霉味。秋天的冷风里处理无处不在的枯叶，并非乐事。

忍耐权衡了两年，决定快刀剪乱麻，一次性解决问题。当时心里很歉疚，毕竟是三棵好好的树，毕竟树是人类的朋友、地球的外衣。但很快就平衡了。这些年多享受了多少阳光，又减少了多少烦恼！

生活里像这三棵树一样，听起来很有益、道义上不应该抛弃的东西，又何其多？比如让你胸口堵塞的所谓朋友，比如对你私生活关心太多的亲友，比如铺天盖地的各种鸡汤和鸡血。你心里知道你不需要，你渴望抛弃却又纠结于随之而来的谴责与自责。在世俗的审判与内心的呼唤之间，你纠结、纠结、再纠结。最终，长痛与短痛，委曲求全与自由呼吸，你如何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