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妖師
所谓‘九伐中原’仅是文学概念，实际参《三国志》载，延熙元年（238）至景耀五年（262）间，有关姜维北伐之战的载录有十余次之多……
《三国志·姜维传》载，‘延熙元年（238），随大将军蒋琬住汉中。琬既迁大司马，以维为司马，数率偏军西入。’即蜀汉在修养四年后，趁曹魏三伐辽东之际屯兵汉中，以姜维为先导经略西凉。
惟从‘数率偏军西入’之语判断，应是数年间的多次作战……《郭淮传》即云，‘正始元年（240），蜀将羌维出陇西。淮遂进军，追至强中，维退……’
又《魏书》载，‘九月，蜀阴平太守廖惇反，攻守善羌侯宕蕈营。雍州刺史郭淮遣广魏太守王赟、南安太守游奕将兵讨惇……奕军为惇所破；赟为流矢所中死。’因不知其具体数据，故将其暂归为以蒋琬主导的数次北伐。
至延熙七年(244)，蒋琬还驻涪县。因病情加剧，以费祎迁大将军，录尚书事。蜀汉开始以费祎为主导……
参《姜维传》载，‘延熙十年（247）……是岁，汶山平康夷反，维率众讨定之。又出陇西、南安、金城界，与魏大将军郭淮、夏侯霸等战於洮西……’然其中却有两处载述略显突兀：
其一，所谓‘出陇西、南安、金城界’之语让人费解。
参三国地理而言，金城隶属凉州，位于陇西、南安以北，与蜀汉国界并不相交。姜维欲出兵金城必须北溯洮水、纵贯陇西郡，抑或绕道西北穿过西平郡，进而方能够入金城界。
双方既然大战于洮西，即洮水以西，为何又会出兵金城……
其二，姜维先是平乱，后与魏军交战。从逻辑判断，应是曹魏趁虚而入，而姜维被迫而战。
但其实不然，参《华阳国志》所述，姜维迁卫将军，出陇西，与魏将郭淮、夏侯霸战，克之，是在延熙九年（246）冬十一月，而平乱却是在延熙十年（247），洮西战之后。
且《资治通鉴》延熙十年（247）载，‘是岁，雍、凉羌胡叛降汉，汉姜维将兵出陇右以应之……’
换言之，洮西之战实际上诸羌反叛，蜀汉趁虚而入，出兵策应、接收雍、凉羌至蜀地。如此再联系‘兵出金城’之举，应是姜维绕道西平，出兵策应胡王一众。
然《郭淮传》云，‘正始八年(247)，讨蜀护军夏侯霸督诸军屯为翅……淮策维必来攻霸，遂入沨中，转南迎霸。维果攻为翅，会淮军適至，维遁退。’
换言之，姜维对于诸羌的出兵策应并未成功，以致饿何、烧戈诸羌被杀。但羌胡的起义并未就此结束，亦延续至九年(248)……
又《郭淮传》载，‘治无戴围武威，家属留在西海。淮进军趋西海，欲掩取其累重，会无戴折还，与战於龙夷之北，破走之……’姜维则再次兵出石营，从疆川，乃西迎治无戴，留阴平太守廖化於成重山筑城……；
曹魏方面，郭淮则别遣夏侯霸等追维於沓中，淮自率诸军就攻廖化。使得姜维有所顾忌，而回援廖化，无法向西接应羌胡，诸羌之乱既平。
但是《华阳国志》载，‘十年（247），凉州胡王白虎文、治无戴等率众降，卫将军维徙之繁县。’显然姜维虽未能与羌胡里应外合，夺取西羌之地，却是成功接应到治无戴等众。
至于时间上的误差，显然是将姜维前后两次出兵归而为一。而姜维的首次退兵，应是‘汶山平康夷反’所致，究其原由，或许正是曹魏郭淮之谋。
延熙十二年（249），夏侯霸因‘高平陵事变’而投蜀，姜维见机‘复出西平’。
《三国志·陈泰传》有云，‘蜀大将军姜维率众依麹山筑二城，使牙门将句安、李歆等守之，聚羌胡质任等寇偪诸郡。’即兵分二路。
雍州刺史陈泰则率讨蜀护军徐质、南安太守邓艾等进兵围困曲山，断其运道及城外流水。句安等连番挑战而不应，城中将士困窘交加。
姜维闻讯，则迅速回援牛头山与陈泰军对峙，即曲山所在山区。陈泰则坚守不战，暗中却欲南渡白水，循水而东；同时遣使请求郭淮向牛头山策应，拦截姜维归路。
姜维闻讯紧急撤退，以致军句安、李歆孤立无援、粮尽降魏。但姜维并未就此放弃……
参《邓艾传》云，‘维退，淮因西击羌……邓艾则留屯白水北。三日，维遣廖化自白水南向艾结营。而自潜军渡河东袭洮城。’但还是被邓艾料敌先机，占据此城，姜维最终‘不克而还’。
后《三国志·后主传》云，‘延熙十三年（250），姜维复出西平，不克而还。’即再次兵出西平。西平，参三国地理即西宁市，隶属西平郡。
然《姜维传》却云‘复出西平’，换言之延熙十年（247）亦属‘出西平’之范畴。而《华阳国志·后主传》却道之‘出雍州’。而延熙十二年（249）之‘出西平’，范围却是载牛头山、麹山范围，亦在蜀魏边界。
且正史有云，姜维、邓艾争夺之洮城，位于白水以北，离邓艾兵营有六十里，即洮水、白水之间。换言之，亦属蜀魏边境，姜维并未深入西凉腹地。
故所谓‘出西平’应是经略方向，而非实指西宁。目的在于联络、拉拢曹魏疆域内的羌、胡等少数民族，旨在占据西凉，并阻断雍、凉通道。
蜀汉北伐之路，始终艰辛而坎坷，如刀锋漫步、剑尖起舞，内外因素出现豪厘之差，皆会对其产生巨大的影响，以致结果迥异。
费祎执政期间，西羌之地于蜀汉多有机遇，姜维如能有效联络诸羌，里应外合，则西凉之地并非毫不可为……但姜维‘每欲兴军大举，费祎常裁制不从，与其兵不过万人’，以致兵力有限。
且由于战略线绵长，故姜维每战必先选址筑城，以保证后勤畅通。而曹魏抓住此软肋，逼迫姜维回援，致使每战皆难以达到预期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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