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聚焦：张扣扣除夕为母复仇谁之过

大年初一乘高铁抵达了汉中，在这座小城短短不足四天的驻留，我听到最多的鲜闻便是关于本地人张扣扣的林林总总。虽不曾相识，但感觉他离我很近。他的“义举”就像汉中湿润的空气里夹裹着凛冽的寒风，刺啦着这个新年里有着热血尊严的每一个人之心。

在这里我听到最多的声音是来自外界对张扣扣的一致理解和同情。长这么大，我似乎第一次感觉“杀人犯”其实没那么可怕，这是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初四返程到家，我总是想写点什么，写关于张扣扣。于是，便有了这些文字。

2月15日，也就是大年三十这一天，当人们都沉浸在与家人团聚的欢喜中时，张扣扣的命运却在这一日带着他幼年已根植于心的仇恨走向了另一个不归人生之途：手刃杀母仇人。

我们来大致还原一下事情的真相：

大年三十中午1点左右，张扣扣在家吃过饭，身藏匕首去了他的仇家也就是同村（陕西省汉中市南郑区新集镇王坪村14组）的王家，将王家父子三人杀害（致2人当场死亡、1人重伤抢救无效死亡），并放火烧毁王家长子王校军的私人汽车。另据目击者所言，张扣扣身上当时还有配枪，但未闻枪声。

张扣扣杀人后去了母亲的坟前烧纸以表祭奠，后去了汉中市经济开发区南区大河坎看了灯展，在大河坎吃过饭后步行折返到新集镇想回家中看望老父亲，被武警发现，遂再次逃离，在新集大桥下蹲守一晚，于次日投案自首。

还有一个关键细节就是：张扣扣在整个犯罪过程中有针对性地作案，即只杀害了当初迫害他母亲的王家父子，对王家除夕团聚一起的妇女儿童皆手下留情，未伤及其毫发。

我们先不讨论事情的对与错，只单单从这个关键的细节上看，张扣扣并非是一个杀红眼的穷凶极恶之人，在仇恨的阴影下，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温情和善良。即便是复仇之路，他走的也是那样的有尊严。

只是他难以走出幼年失母之痛。常言道：有妈的地方就有家。而张扣扣在13岁时便永远地失去了她最爱的母亲，亲睹了母亲被王家三子用板凳劈头划死，母亲就在他面前轰然倒下，任凭他抚抱着母亲留血的头呼天唤地，母亲再没醒来。

为不落个“违规言论”之名，关于当年司法机关对张扣扣母亲之死案的一些相关审判细节，我在此便不复述。但我相信“张扣扣事件”之后，法律终将还人们一个公道。

张扣扣也许在失去至亲的那一刻便绝望了，他作为张家势单力薄的年幼独子，还不具与恶势力相抗衡的力量……诸多原因，让他选择了参军，进入部队从最初的普通士兵又到特种兵，让他从当年毫无缚鸡之力的幼崽成长为有着十八般武艺的热血男儿。

复原回到地方后，他没有正当职业，也没有娶妻生子，只与自母亲离世后再无嫁娶的年迈老父亲相依为命。有人说张扣扣之所以不娶妻生子，是因为他早已做好了复仇的计划，不想拖累家人。我亦惟愿张扣扣内心果真所想，这样也才符合大众对他的“好评”。但这样对于35岁的张扣扣来说是何等的残忍，人生能有几个22年！即便35岁，也正是人生的大好年华，对于一个男子也正是风华正茂之时。

他内心是怎样的煎熬？当年恶势力欠一个13岁幼孩心中的“公正公平”，22年后张扣扣用自己的热血尊严争取到了他内心向往的自由。我理解张扣扣，虽然他付出的代价颇大，但他惟如此才能解脱自己，解脱当年黑恶势力扣压在一个稚嫩童孩内心的桎梏。

凡事讲“公平”，总有讲不通的时候，就如同张扣扣，不通则会痛，痛久必反击。张扣扣只不过用了表面上看不那么文明，却符合古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他没有伤害王家妇女儿童，说明他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辈；他是特种兵出身，自然有一定的野外生存能力和反侦察能力，可他选择了自首而非逃跑，说明他是个有担当之人。他用自己的方式结束了这场从他13岁就开始的心路浩劫。

但社会在进步，也在不断朝着更加文明的方向发展。“张扣扣事件”我们应理性的一分为二地来看待，不能一味地混淆了法治社会最基本的是非观。我们允许在一定朴素的道德情感中，对张扣扣持有基本的同情和理解，但也不能完全无视我国法律的存在和威严。

张扣扣的复仇之举完全属于个人行为，类似于古代的“私刑”。其行为于社会文明的进步、司法的健全和完善、人们法制观念的强化均无益处，相反在这种小众行为长久影响下，社会大众行为会呈现畸形发展趋势，社会文明之风也会日渐低下。

在我看来，张扣扣应通过合法的法律途径为其母亲当年之死寻求申诉之路。22年前也许社会经济落后，相应的国家各个职能部门的功能存在薄弱环节和纰漏，但今昔不同往日，国家在进步和发展，司法体制也在逐步健全。

就拿2016年年底被新闻媒体炒的沸沸扬扬的“聂树斌案”为例，巧的是，这个案件也是经历了22年才得以昭雪，这个案件的背后也有着很多沉重的故事。不同的是，在“聂树斌案”中角色发生了转换，这个案件关注的是一个相信正义会战胜邪恶的母亲为冤死的儿子洗白之曲折之路，可谓一波三折，甚是艰辛。

好在《河南商报》总编马云龙和身为公安局副局长的郑成月，为了聂案之翻案，当时一个被迫辞职，一个被迫提早退休，为给聂树斌沉冤昭雪，他们曾结成“同盟”。俗语说：邪不胜正。在众多正义力量的支持下，聂树斌终于以“无罪”洗白，聂家人心系“法的公正”也得以实现，马云龙和郑成月也等来了黎明的曙光。

“聂树斌案”里的聂母，一个文化水平不是很高的农村妇女尚且能十年如一日地坚持用法律武器来捍卫自己应有的权利，与邪恶势力斗争到底，最终亦取得了胜利。张扣扣，一个经历过军事化训练的七尺男儿，为什么就做不到如此呢？

同样是22年，张扣扣却选择了以简单粗暴的方式结束了这场内心拉锯战，作战时间也选择在一个特别的日子。不管是网上还是现实中，民众的导向似乎都偏向于张扣扣，有人觉得他很爷们，也有人认为他隐忍多年为母复仇是英雄。无论舆论如何，“张扣扣案”背后都有值得我们深思的东西。

在返程的高铁上，我与邻座探讨说，这个案件比较有代表性，解读它时像是在看一本有着精彩构思的小说，完全可以拍成有着真实素材做背景支撑的电影，绝对扣人心弦，票房收视率绝对攀高。

“张扣扣案”不管是张扣扣个人原因导致的必然，还是因22年前国家司法体制的弊端所埋下的隐患所致，我们都应沉淀下心来深深地反思和静悟。若问孰之过？我觉得也没有定论，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抛开道德观，张扣扣实则成为了这场信奉暴力可以救济的喧嚣之牺牲者，他也必成为2018年反体制的个性代表，从某种程度上说，“张扣扣案”也在推动着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司法体系和司法体制的变革，加速其实现自我创新、自我完善和自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