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而又潮湿的冬季终于降临了南京城,叶子妈在病痛中挣扎了数月后,终于闭上了眼睛。
叶子在石川的怀抱里无声地痛哭着,石川拥着她,坐在医院的走廊里,默默地承受着叶子的痛苦。
用陆家荣的话来说,叶子妈走得很幸福,也很安详。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叶子的手和石川的手拉在了一起。她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但是没有眼泪,她带着满意的微笑,闭上了眼睛。
叶子妈葬礼的那一天,南京下起了大雨。很快,冰冷的雨就变成了大雪。大雪铺天盖地的下着,一夜之间,整个南京城都变成了白色。
陆家荣悲伤的心,像是被冰冻了似的。他没有意识到,叶子妈的去世,能给他带来如此大的打击。
他一直没有告诉叶子妈,其实从她带着身孕搬出他的别墅后不久,他就跟台湾的妻子离婚了。他承担起了养育台湾子女的责任,并且把在台北的房产和公司给了前妻。
这些年,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南京度过的。几年前,已经成年了的大儿子从台北来找他,然后留在了他南京的公司里,帮他打点业务。
在妈妈的葬礼上,叶子遇到了这位她素未谋面的大哥。叶子知道,尽管妈妈已经离世了,但是南京依然是她的故乡,这里依然有着她的家人。
葬礼过后,陆家荣敦促叶子赶快回到东京去完成她的学业。他同时也在担心着石川是否会完全适应在南京的生活。
其实对于石川来说,陆家荣的担心是多余的。尽管在南京的日子里他在语言交流上有些障碍,但是他的中文在这两个月中其实也进步得很快。在叶子妈离世以前,他曾经肩负起了为叶子,叶子妈和陆家荣买菜做饭的工作。
他非常喜欢一个人去离叶子家不远的超市里买菜,为了能做出可口的中国菜,他还特意在网上寻找菜谱,边学边做。
叶子妈临终前,只能靠流食维持生命。石川曾经把炖好的鸡汤送到医院,让叶子感动了好多天。
叶子决定听从父亲的劝告,回到东京继续自己的学业。临行前,石川向叶子提出了想去“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参观的请求。
他们一起在纪念馆里参观了一天,石川的心,为受害者的悲惨遭遇而悲痛着。他拉着叶子的手,悄声地对叶子说:“哎,叶子,我真的希望日本和中国这两个建立在战争创伤上的国家,有一天能像你我一样的相爱着……”
临行前,叶子把球球约了出来,跟石川和陆家荣,还有叶子的大哥陆宇一起,在南京的紫峰饭店吃了晚饭。
球球和石川一见面,就像老熟人似地开起了玩笑。球球对石川说:“你听仔细了,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必须是你们的伴娘;如果你们在东京举行婚礼的话,你们也必须把我给邀请到东京去,因为只有我才最清楚,叶子的婚礼该怎么去办……”
石川拥着叶子说:“那是当然,我知道如果惹得你不高兴的话,叶子也不会饶了我的……”
几天后,陆家荣和大儿子陆宇开车把叶子和石川送到了上海的浦东机场,两个人在海关的外面与叶子和石川拥抱告别。
东京依然是繁忙的,冬季已经降临了这个大都市。
石川回到了外汇公司,仍然做着他的翻译工作。他常常给在加州的父母打电话,关心着父母的生活和健康状况。叶子妈的去世,让他明白了他与父母之间的缘分,其实是非常短暂的。
有一天,他跟叶子提出了等她大学毕业后一起回到加州的想法,他有生第一次想在父母身边照顾他们,与他们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这个冬天,似乎比以往要温暖许多。尽管叶子还在为辞世的妈妈伤心着,但是她有生第一次体会到,她是有家的;她有着东京的家,南京的家,还有在美国的家;在得失之间,她珍惜着自己的拥有,她知道她再也不是那个,一个人在孤独和寒冷中挣扎着的小女孩了。她知道在九泉下的妈妈,如果知道了她目前的生活状况的话,一定会为她而感到高兴的。
叶子仍然住在樱木町石川的祖父母家,在那里照顾着两位老人。她笑着对石川说,等他郑重地把她娶回家的时候,她会搬到他涉谷的公寓去的。石川理解她的想法,她是想更好地安下心来攻读她在东大的学位。
清晨起床,叶子的手机响了。石川在电话里告诉她,天气预报说,今夜东京有雪,所以出门的时候要多穿一些衣服;他下班后会去横滨看望祖父母,所以,他们会在樱木町的家里一起吃晚饭。
“今天晚上我做饭。”石川在电话里说。
叶子的心里暖暖的……
(完结)
2018年10月17日,
完稿与新西兰南岛家中





网友评论
期待你的新作
好文,谢谢!:)
妳說「愛是需要付出和勇氣的」,我相信真愛、但是付出要能得到完美的愛情,除了勇氣還要有一點點運氣。
謝謝妳讓故事帶著期待停留在美好的時刻。此刻我噙著淚水,心中和叶子一樣,暖暖的。
经历过离别与悲伤的真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愈发弥足珍贵。
谢谢作者带给我们这篇佳作。
希望作者不要停下手中的笔,再接再厉,写出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