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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自己的方向盘

握住自己的方向盘

作者: 海天一色_a3f3 | 来源:发表于2025-11-19 04:27 被阅读0次

第一章:田埂上的车票

1998年的麦收季,蝉鸣裹着热浪贴在皮肤上,空气里满是麦秸秆被暴晒后的焦糊味。林晚蹲在灶台前烧火,火光映着她沾满灶灰的脸颊,手里的烧火棍无意识地搅动着灶膛里的柴火。爹突然走进厨房,把一张印着“东莞—广州”的绿色车票拍在乌黑的锅沿上,搪瓷锅沿被震得嗡嗡响:“下礼拜三的车,跟你二姨去电子厂,一个月能挣三百块,比在家种地强。”

林晚攥着烧火棍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灶膛里的火星溅出来,落在蓝色粗布鞋面,烫出一个小小的黑印。她没抬头,喉咙像被麦糠堵住,半晌才挤出一句:“我想读大学。”

“读大学?”爹冷笑一声,伸手把挂在墙上的高中毕业证扯下来,塞进抽屉锁死,“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迟早是别人家的人,不如挣两年钱回来,给你弟攒彩礼。”

那天夜里,林晚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睁着眼看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她悄悄摸进堂屋,抽屉上的铜锁闪着冷光,她摸出枕头套里藏了大半年的二十块钱,那是她平时捡废品、帮邻居割麦攒下的,指尖捏得发颤,汗把纸币浸得发软。

踩着月光往村口走时,田埂上的野草割破了脚踝,渗出血珠,她却感觉不到疼。蹲在土坡上抹眼泪时,忽然看见远处县城的方向,亮着星星点点的光——那是她在地理课本里见过的“城市”,是藏在她心里无数个日夜的念想。

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柴油味裹着尘土扑过来。她咬咬牙,起身朝着声音的方向跑,衣角挂在拖拉机的栏杆上,撕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也浑然不觉。司机是邻村的王大叔,回头喊:“丫头去哪儿?这么晚了还往外跑。”她把藏在怀里的成人高考录取通知书按在胸口,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王大叔,带我去火车站。”

第二章:路灯下的单词本

服装厂的车间像个密不透风的铁盒子,三伏天里,几十台缝纫机同时运转,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在工服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水渍。林晚的工位在最角落,紧挨着布满油污的窗户,工服口袋里总揣着本翻烂的英语单词册,封皮已经掉了一半,上面用圆珠笔写着“independence”。

午休时,其他女工都趴在桌上打盹,她却蹲在车间外的路灯下,借着昏黄的灯光小声背单词。指尖在粗糙的纸页上反复摩挲,把不认识的单词用红笔圈出来,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同宿舍的阿梅端着一个苹果走过来,把苹果塞到她手里:“晚晚,别瞎折腾了。咱就是农村出来的打工妹,这辈子注定是踩机器的命,读这些东西能当饭吃?”

林晚咬了口苹果,甜脆的汁水裹着酸涩滚进喉咙,她看着远处高楼的轮廓,轻声说:“我不想认命。我想知道,除了踩缝纫机,我的人生还能有别的样子。”

那天加班到深夜,她路过街角的废品站,看见一堆旧书里露出半本《国际贸易实务》的封面。她蹲在废品堆里翻了半天,终于把那本书找出来,书页缺了前半本,后面还有很多字迹潦草的批注,纸页已经泛黄发脆。她抱着书蹲在路灯下,一页一页地翻看,直到露水打湿了睫毛,才发现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回到车间时,她不小心被缝纫机针扎破了指尖,血珠滴在“FOB报价”那一页,她用指尖轻轻抹开,红色的血迹在白纸上晕开,像一颗在荒芜日子里悄悄发芽的种子。

第三章:厂长桌上的录取通知书

2002年的秋天,梧桐叶落了满地,给工厂门口的水泥路铺了一层金黄。林晚拿着成人高考的录取通知书,站在厂长办公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敲了敲门。

厂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总是带着不耐烦的神色,他把录取通知书扔在桌上,瞥了一眼林晚:“一个打工妹,读什么大学?浪费时间浪费钱,读出来能当饭吃?我告诉你,车间里少了你一个人,照样转。”

林晚从口袋里掏出工资袋,把里面的钱数出一半推到厂长面前:“厂长,这是我这个月和下个月的工资,还有预支的奖金,剩下的钱抵我提前辞职的违约金。我知道车间现在缺人手,但我真的很想读书。”

厂长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手指着门口,声音拔高了八度:“你敢走?我告诉你,在这一片的服装厂,没人敢要你!你以后别想在这行混!”

林晚没说话,只是把剩下的工资收起来,拎起放在墙角的布包,里面装着她攒下的课本和那本翻烂的单词册。她转身走出办公室,门帘在她身后晃了晃,把车间里嘈杂的缝纫机声关在了身后。

走出工厂大门时,一阵秋风裹着桂花香吹过来,带着淡淡的甜意。她摸出兜里的单词本,翻开第一页,“opportunity”这个词被她用红笔描得发黑——原来机会不是等来的,是攥着针尖,从命运的布面上一点点挑出来的。她抬头望向远处的大学方向,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

第四章:客户酒店门口的晨光

林晚进外贸公司的第三年,遇上了最难缠的德国客户。对方临时要求把订单的布料克重增加三成,还要求价格不变,全公司的人都躲着这个烫手山芋,经理把文件摔在她桌上,语气生硬:“林晚,这单是你对接的,搞不定就卷铺盖走人。”

她抱着样品册,在合作的布料厂里蹲了三天三夜。白天跟着老师傅摸布料、调染缸,指尖沾着深蓝色的染料,洗了好几次都洗不掉;晚上就在工厂的值班室里熬夜改方案,把成本表改了七遍,终于算出了可行的报价。

客户住在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林晚抱着厚厚的方案书,在酒店门口蹲了两个小时。门童看她蹲在台阶上啃面包,递过来一杯热水:“姑娘,这么拼?”她把面包渣拍掉,接过热水笑了笑:“这单成了,我就能握住自己人生的方向盘了。”

敲开客户房门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德国客户穿着睡衣,看到她眼底的红血丝和沾着染料的指尖,愣了一下才让她进来。林晚把方案书递过去,条理清晰地讲解调整后的工艺和成本,语气沉稳又自信。

客户翻完方案,忽然笑了,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林小姐,你让我想起我母亲。她也是从农场女工开始,一步步变成了公司的创始人。你身上有和她一样的韧劲。”

走出酒店时,朝阳正从东方升起,把天际线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色。风裹着阳光落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攥着二十块钱、扒上拖拉机的夜晚——原来命运的方向盘,真的能握在自己手里。

第五章:并肩开车的人

三十五岁那年,林晚已经成了外贸公司的业务主管,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小公寓。母亲突然带着一个媒人找上门,把一张男人的照片推到她面前:“这是你张阿姨的侄子,公务员,有编制,能给你解决户口,你别在外面飘着了,赶紧定下来吧。”

林晚把照片推回去,从抽屉里拿出房产证放在桌上:“妈,我自己买了房,户口早就迁过来了。我的人生,我想自己选。”

母亲气得直跺脚,骂她“不孝”“太固执”,林晚只是默默给母亲倒了杯茶,没有反驳。她知道,母亲是为她好,但她不想再走别人安排好的路。

后来,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她遇见了陈默。他是个温吞内敛的工程师,话不多,但做事很认真。知道林晚经常加班,他会默默在她办公室门口放一杯热粥;知道她偶尔会因为工作压力大而失眠,他会分享一些助眠的小方法。

林晚决定辞职创业,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服装外贸公司时,所有人都劝她“别冲动”“安稳最重要”。陈默却把一张存折递到她面前,眼神坚定:“我不懂生意,但我信你。这是我攒的积蓄,虽然不多,你先用着。”

林晚看着存折上的数字,眼眶忽然发热。她给陈默发了条信息:“我们不是谁依附谁,是并肩开车的人,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走。”

创业的第三年,工厂遇上原材料涨价,合作商又集体压价,公司陷入了资金周转困难。林晚把自己关在仓库里翻账本,愁得睡不着觉。陈默抱着一摞厚厚的行业报告推门进来:“我查了三个月的数据,沿海有几家新材料厂,成本比咱们现在用的低,质量也符合标准,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我们去考察。”

那天他们熬了一整夜,把新的合作方案和成本预算整理出来。晨光透过仓库的窗户透进来时,林晚看见陈默眼底的红血丝,忽然笑了:“你看,方向盘握在自己手里,连副驾都坐得踏实。”

第六章:发布会的聚光灯

四十岁生日那天,林晚站在自己服装品牌的发布会T台尽头。聚光灯落在她身上,照亮了她眼角的细纹,也照亮了她眼里的光芒。她穿着自己设计的米白色西装,从容自信地向台下的嘉宾鞠躬,耳边是雷鸣般的掌声。

恍惚间,她想起了爹拍在锅沿上的那张车票,想起了服装厂车间里轰鸣的缝纫机,想起了路灯下翻烂的单词本,想起了客户酒店门口的那道晨光。那些艰难又执着的日子,像电影画面一样在脑海里闪过。

下台时,陈默递过来一杯温水,轻轻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林晚接过水杯,碰了碰他的杯沿:“你说,要是当年我真的听了我爹的话,去了电子厂,现在会是什么样?”

陈默笑了笑,眼神温柔:“但你没选那条路。你选了一条更难走,却也更适合你的路。”

散场时,助理递来手机,是老家的堂妹发来的视频。屏幕里,爹站在新盖的二层小楼院子里,手里攥着烟袋,对着镜头磕了磕:“你妹说你现在是大老板了,开了发布会……有空回来看看吧,你妈总念叨你。”

林晚对着屏幕笑了笑,眼眶有些湿润。她指尖划过通讯录里“父亲”的名字,犹豫了几秒,终于按下了拨号键。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所谓掌握人生的主动权,从来不是和过去决裂,而是在每一个岔路口,都敢踩下油门,朝着自己想去的方向开。

风从会场的门吹进来,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和当年她离开工厂时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第七章:田埂上的烟袋

深秋的风裹着成熟的麦香,吹过老家新盖的院子。林晚推开门时,爹正蹲在门槛上编竹筐,干枯的竹条在他粗糙的手里灵活地弯曲、缠绕,像二十年前那个把车票拍在锅沿上的下午,只是他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背也比记忆里驼了些。

“回来了?”爹抬起头,看到她时愣了一下,随即把手里的竹条放下,把烟袋往鞋底磕了磕,声音比记忆里哑了许多,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局促。

院子里的枣树枝叶落了大半,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林晚忽然想起小时候,每到秋天,爹总会把最大最甜的枣子塞在她口袋里,只是后来,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都被“女孩子要安分守己”的陈旧念头盖住了。

饭桌上摆着她小时候最爱吃的蒸南瓜和炒鸡蛋,母亲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絮絮叨叨地说:“你现在这么出息,当年是我们眼界窄了,不该逼你去打工,耽误了你读书。”爹坐在对面,一直闷头扒饭,竹筷碰着瓷碗的声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饭后,林晚跟着爹去田埂上散步。地里的麦苗刚冒芽,绿油油的一片,露水打湿了两人的裤脚,带着微凉的寒意。走到当年她蹲过的那块土坡,爹忽然蹲下来,从怀里摸出纸烟和火柴,慢慢卷了一支烟,点燃后吸了一口,烟雾在他眼前缭绕。

“那年你扒拖拉机走了,我在田埂上坐了一夜,烟袋都烧了个洞。”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是不想让你读书,是怕你一个女孩子在外边受委屈,我又没本事,帮不了你。”

林晚也蹲在他身边,风裹着麦香吹过来,拂动她的头发。她轻轻说:“爹,我没怪过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我知道你要强,”爹把手里的烟袋杆递到她手里,烟袋杆被摩挲得光滑发亮,“当年我总觉得,女孩子的路是别人铺好的,直到你堂妹把你的品牌宣传册带回来,我才明白,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你比我想象中能干多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映在田埂上。田埂上的风裹着温暖的阳光,吹走了所有的隔阂与误解。林晚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攥着二十块钱、踩着月光逃离的下午——原来人生的方向盘,不仅要自己握稳,还要学会和过去的路、过去的人好好和解。

走到村口时,爹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她:“这是你当年藏的二十块钱,我一直给你收着,没动过。”布包已经皱得像被揉过无数次,边缘都磨破了。林晚攥在手里,那二十块钱已经泛黄发旧,却带着滚烫的温度。她忽然笑了:“爹,现在我能自己挣很多个二十块了。”

爹也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烟袋锅里的火星亮了又暗:“好,好,自己的路,自己走踏实就好。”

风裹着麦香往远处飘,田埂尽头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和当年她离开工厂时一样的暖橙色。林晚知道,这一次,她不仅牢牢握住了自己人生的方向盘,还把过去那些褶皱与遗憾,都揉成了往后日子里最温柔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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