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听鸟
啾— ，啾——，啾啾啾——，
咕—，咕—
呱——
细腻婉转如游丝，叽叽叽喳喳如情歌，立于树梢咕咕叫的是布谷，山坡上大嗓门呱地一声是美丽的锦鸡。
清晨，山谷里弥散着潮湿清凉的气息，一蓬蓬长着密麻麻叶子的酸刺罩在山坡上，空气中有草木的清香，被淡云遮住的阳光温煦可人。绿茵茵的春草绵软而柔韧，山谷在微风的抚慰下清爽俊朗。这里静极了，我坐在草埂上听鸟鸣。
呱——
咕—，咕—
啾— ，啾——，啾啾啾——，
人间的清音。
深入灵魂的乐声。
天籁之音。
细小委婉的，宏大粗野的，短促有力的，有拖音长长袅袅的。鸟声唤醒的是我麻木迟钝的听觉，惯听喧嚣市声的耳膜清妙了许多。我想到也许这山间的鸟鸣最不丑陋了。人真该用鸟声洗洗灵魂的。
整个上午我就坐在这山坡草地上静听这鸟鸣，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浮躁，把一颗心交给了这清幽的山谷，我拥有了满山谷鸟儿啼醒的清晨，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清风徐来，我的心在鸟声中轻盈起来。
这是我和妻子登上堡子山听到的山野的鸟鸣。
啾— ，啾——，啾啾啾——，
咕—，咕—
呱——
田野的歌手
吱，吱吱，吱吱吱吱……
又闻田间地喽的叫声，拉我回到童年的时光。这是什么叫呀，这是地喽叫。一声连一声呀，田间不寂寞呀。要找找不见呀，它在土里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虫子，它的叫声却在夏日的田野里连续不断，此起彼伏，灌给我的耳音是那么的熟悉。这是一种只有我们农村田野里特有的声音，地蝼是上天派来专门为农村人演奏音乐的。后来从百度搜到它的形状和叫声录音，它的确很丑，钻土很深，吱吱的叫声连贯起来却十分美妙，耐听，给寂寞的田野增添了永不单调的吟唱。说它是田野的歌手并不为过。它为什么与一个人童年的感觉有关呢？也许一种声音是一种神性的启示，唤起听觉记忆的是一种丑陋虫子的叫声。
还有夏夜房前屋后和沟渠河畔的青蛙叫声。
呱，呱，呱呱呱呱……
青蛙的叫声总给人一种空旷辽远和清寂的感觉，也许是它总在夏天傍晚或夜间有水的地方鸣叫的缘故吧。
收麦或碾场回家，傍晚端一碗饭坐于自家院子吃，耳听青蛙呱呱的叫声，顿觉身心凉爽惬意了许多。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多么富有诗意的农家生活！是蛙声一片赋予农村特有的诗的意境。蛙的叫声清幽，绵长，直击人的心灵，是孤独童年的绝唱，那叫声仿佛传给了天上的月亮，叫得山村的夜晚湿漉漉的幽静而又安祥。
这发自地窍的虫鸣唤起的是我永久的乡愁记忆和听觉温暖。
布谷声声
布——谷，布——谷，
悠长、凄婉的叫声在故乡的上空传来，在田野里回荡。
艳阳高照，霁麦青青。蓝净的天空漫长而空旷，村头传来农人闲话的声音。布谷声里的故乡明媚、纯净、宁静。乡村在布谷的声韵里有抒不完的情愫。
每当我听到这布谷鸟的叫声，总有一缕淡淡的乡愁萦绕心头。我的魂被布谷的叫声牵回故乡的原野。
布谷鸟总是站在谁家屋檐或隐于树梢深情地鸣叫。每当听到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叫声，我就想起了外祖母小时候给我讲的那个凄凉哀伤的传说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美丽的姑娘，自小没了妈妈。后来她父亲为她找了一个后妈，刚开始后妈对她还不错。不久后妈为她生了个小妹妹，照顾妹妹便成了她一天主要的任务。有时候小妹妹哭了，后妈就骂她偷懒了。小妹妹不小心摔倒了，她就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吃饭时，每次都是妹妹不想吃了，才让她吃。剩得少了她就的饿肚子，剩的多了后妈也强迫她全部吃掉，不能浪费。慢慢地她和妹妹都长大了，她出落得水灵灵的，像水中的一朵荷花。妹妹呢，越来越胖，个子也很矮，就像地里歪把倭瓜，谁都不喜欢。每次姐妹俩出去玩，伙伴们都喜欢姐姐，没人愿意和妹妹玩，妹妹便只好灰溜溜地哭着回家了。这时她也不敢和伙伴一起玩了，赶紧陪着妹妹一起回家。妹妹回家总向后妈告状，说姐姐和伙伴们一起欺负她，不和她一起玩。后妈除了暴打她一顿外，就是罚她做家务，在不允许她出门。
转眼到了该出嫁的时候，后妈看着自己越来越丑的女儿，心里越来越嫉妒，越来越气。最后她终于想出了一个歹毒的办法：把她许配给了这个村子最穷、婆婆最坏的那一家。一开始她还心存幻想，只要是离开了后妈，日子一定会好起来吧！等结婚以后，她才知道，新郎是一个跛子，根本就干不了活。婆婆也是刁钻歹毒，好吃懒做。只有小姑子比较贤淑，凡事帮着嫂嫂。这样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照顾好自己的男人，然后就赶着牛去种地，中午回家后还要赶紧做饭。吃过饭后，洗锅、喂猪、喂鸡，什么活都的她去做。每天很晚了她才能上床，还得给男人捶腿按背。等男人睡熟了，她就开始在油灯下为婆婆、男人还有小姑子做鞋、做衣服。就这样，经常还要遭到男人和婆婆的谩骂，骂她饭做的不好了，骂她的鞋做的不好了。她整日以泪洗面，在心里祈求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她跳出苦海。有一天，她真的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观世音菩萨。菩萨那么慈悲，微笑着对她说，她所受的苦难都是升天前的磨难，只要她在自家的菩萨像前每天祈祷，九九八十一天以后，菩萨会派人带她上天，到时她的苦难就结束了。
从此以后，每天她干完所有的活，等家里全部人都睡熟以后，她就悄悄地起床，用清水沐浴后，换上干净的衣服，跪在观音菩萨像前开始祈祷：“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请保佑我脱离苦海吧！”有一天，小姑子睡着睡着不知怎么给醒了，看见屋子里还有亮，以为嫂嫂还在干活，就想过来帮帮。小姑子蹑手蹑脚的出来，害怕惊动了母亲，怕母亲骂她，不让她给嫂嫂帮忙。走近以后才发现嫂嫂在观世音菩萨前祈祷，就没有打扰。她觉得嫂嫂太苦了，等嫂嫂走了以后，便也跪在观世音菩萨像前为嫂嫂祈祷，祝愿嫂嫂早日脱离苦海。就这样，每天晚上姑嫂俩先后在菩萨像前虔诚地祈祷，祈祷菩萨保佑她早日脱离苦海。
转眼九九八十一天到了，突然天空一声惊雷，七色彩虹挂在空中，一位仙女飘飘而来。小姑子赶紧跑出来看是不是观世音菩萨来了，空中的仙女一挥手中的彩带，小姑子便轻轻飞上了彩虹。正在喂猪的嫂嫂，听到雷声，扔下盆子手都没来得及洗就往外跑。看着小姑子已经上了彩虹，她便大声喊：“姑姑等等，姑姑等等…”。很快彩虹和小姑子就消失在了天的尽头，嫂嫂在空中吃力地挥动着双手不停地追赶着，呼叫着。最后嫂嫂化作一只鸟，在空中不停地呼喊着：“姑姑等、姑姑等…”叫声是那么凄凉，那么哀伤，一直叫到今天。她就是布谷鸟。看她那一身麻灰的羽毛，我也相信那是嫂嫂最后化作布谷鸟之前的衣服。
“姑姑等、姑姑等……”每当我听到这凄凉哀伤的叫声，心中就会涌起无名的哀愁和忧伤。故乡也在布谷鸟的叫声中悠远明亮起来。
人间四月芳菲尽，布谷声声传幽情。
布谷，布谷。故乡是散布在布谷鸟叫声里的一缕乡愁。
2023年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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