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一些人

我上班路上会遇到一些人。

很早的时候，他们常常出现在公交车的车厢里，坐着或者站着，与人交流，讲话不太清晰，一句很简单的话，总会在舌头里边打转了许久，才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花了差不多两三分钟，方可表达完一个句子。它们站立时，会有些许站得不稳的倾向，时而歪向这边，时而歪向那边。

有一次，站在后门的扶栏旁边，有个说话吐字困难，并且四肢不太方便的男孩，见公交靠站，立马冲到门边。手脚张开的幅度，比正常人的要大一倍多，舞动起来的样子，像似在水里煮开的面条，顺着水泡破裂的方向，向着四周，软软慢慢地张开。离门还有两步远，不小心的手脚，把我撞了一两下，身子不由得往前倾了倾，头差点碰到铁杆上。微微低下的头，目光在扶手栏杆的缝隙，看到他身上挂着的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广州市残疾人士……”字样的信息。那时，我恍惚间明白了些什么。

又有一次，走去办公楼的路上，无意中与两三个类似公交车上的男孩的人碰面。迎面而过时，挂在他们身上的牌子，特别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不得不朝他们看多了几眼。而真正近距离地接触残疾人的时刻，大概是几天前。

那时，下过雨的天，在晚上过滤出一地釉色的色调，打在湿地上的灯光，呈现出各种不同的色料，瓜皮绿，抹蓝，鸡蛋黄，茄皮紫……纷纷杂杂地混在一起，迷离了一整夜的气氛。走在路上，晨间的热气早已消逝不见，凉凉小小的水坑，透着夏日雨后独有的凉意。原本我不曾发现她，可转瞬，她忽然推着轮椅，跟我并排同行。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她脸上展现出些许木讷的神色，在吃力地推着轮椅的过程中，显得更加地呆滞。缓缓转动的轮椅，一圈圈地在我眼里循回滚动着，对于动态的事物，有时甚是好奇，于是，脚深深浅浅地跟着，跟着转动着椅轮。

每逢一个路口，都有一道往下和往上的坡口，对于正常人来说，上落问题不太，但是坐着轮椅的她，似乎下去倒容易，但上去小坡口时，往往很费力。在过第一道小口，她双手握住了轮子，并使力地按着手中的按钮，才把轮子推上。到了另一道，她似乎无论如何都推不上一般。我忽然内心兴奋，感觉自己被需要的时刻到了，马上走上前，笑着对她说：“我来帮你。”不一会，我便把轮子推上了坡口，临松开轮椅前，她清脆地跟我道了声“谢谢”。

原本还有意愿跟着她走下去，但转角处的对面是公交车站，回家的心思似乎比继续跟着她走下去的大。望着她身影离我渐行渐远之际，内心一股担忧了起来。不过，后面又想了想，有些路，毕竟需要一个人走下去，不管世界是和平的还是动荡的。也许，在这过程中，大家都会战胜平凡中的困苦，成为自己的“英雄”了……

这样想着，担忧的心情才缓缓地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