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日的雨雪是连夜下起来的。
晚睡的人们听到雨夹雪拍打窗格的噼啪声，来到窗前擦去水汽看到小区外面空荡荡一片，只有一排排的私家车挺立。偶有一个晚归的路人匆忙间走过，在寒风凛冽的长街被雨雪来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远处橘黄的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那影子像鬼魅从地面快速长大变高，又迅速地跑到墙面上去了。沿街的梧桐树下一堆堆的落叶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是谁说的，人生离合，亦复如是。
这一周主要在医院度过。每天两次的治疗，夫人陪着一起穿梭在两个治疗室之间，做完这个约那个，做完那个中午还需要及时赶回去接女儿放学。时间流淌在路上，病床上，忍受病痛的折磨上。
在医院的时间过得很快，接受治疗的日子过得也很快，因为内容繁多，没有太多大块的时间思考，或者呻吟。差别在于，疼痛渐渐缓解，彰显着治疗的效果。另一点差别在于，无意中发现居然有了二人世界的时间。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因为太难得。记得上一次二人世界是......去年生病住院的时候，这......
这就是很真实的生活。
昨天来医院之前，在这家医院上班的同学说起想让去他们家里吃个饭，不然觉得不好意思，说是我们生了一场病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了一周，却没有能够去家里坐坐，怕人家说她不尽朋友的情意。
我说大可不必为此感到愧疚。因为我懂得她家里跟我家一样。果然她说爸妈公婆都回老家了，她也上班了，老公每天很早去单位，她需要安排两个孩子吃饭再送去学校。下班后马不停蹄赶回去再一个一个接回家。
她说每天感觉时间都不够用，时间都不是自己的，往往等忙碌一天躺下的时候，才发现一天居然就这么过完了！孩子乖巧的时候还好，单位事情不多的时候还好，否则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爆发一下。
会忽然无理取闹，会忽然觉得很委屈，会暴躁，会发飙，会逮住眼前所有可以抓住的人，大骂一通。那种时候，她觉得她不再是自己了。她变成了一个让人生厌的人，一个不够温顺的妻子，一个暴跳如雷的妈妈。
我说我也是。我还会后悔为啥要了个老二呢？一个孩子不是很好么？！她就说，你行了吧你，你家老二是个男孩。我说，就是这个男孩，每天把人累死。她说，有个男孩，累死也值了啊。
这也是很多家庭真实的想法。
今晚回来的时候雨雪已经蒸发，风也小了很多，空气里的冷却已经融化进了骨头，让人不得不郑重地迎接立冬日的到来。今年的立冬日，算是仪式感很强的一次了。我们拉着手缩着脖子走出医院。
夫人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有一个自己的时间呢？我说，大概要到儿子上了中学以后吧，到那时女儿已经大学，我们就真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那时候估计我们还会很不适应，会每天想着给他们打电话视频，他们多半会没空搭理我们。
这么一说，忽然又觉得，孩子还小的时候至少还在身边啊，虽然经常让人头大，虽然经常让人累个半死，虽然总是状况百出，但毕竟还在身边。这么想着，忽然又开始盘算起他们还可以留在身边的时间了。
紧接着又觉得，不但他们留在我们身边的时间会很快流逝，他们两个人作为幼时玩伴的时间也会很快流逝。兄弟姐妹一方面是亲人，同时也是很好的朋友，尤其是一起去做一些父母不能理解的傻事的时候。
哎，这就是相互牵手的两个人。这就是为人父母的人。这就是与孩子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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