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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关好门，脱下登山鞋，抬头看见床上微醺的她，正醉意朦胧地看他。他想到和 尚讲的海滩上那个女孩，她是为供她吃供她喝的人报答一生一世的。他思量着自己的角色，千年修成正果的感觉逐渐擦亮心头，成就感满足感将身子轻盈托起，莫名的激动开始掌控一切。伊甸园里亚当，一针见血地道明了他想表达的想法，她是他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窗外凉风习习，不时吹起窗 帘，柔 软窗纱翩翩起舞，水袖 一样将阳光搅起层层涟漪。屋里明暗闪动，充满梦幻。他上 床与 她一起，俩人蟒蛇般你死我活地纠 缠来了，爱 意吞噬着灵魂。
对面楼上光点一闪，他发现有人正用望远镜朝他这里窥 视。她从醉意里探出头，警觉地等他决定，甚至瞥了眼红裙银簪所放位置。他朝她摇摇头：“没事，不管他。”她才放心地将头埋进他 怀里。
列车飞驰在原野上，阳光暖暖地融化眸光。突然，一棵大树从车窗闪过，划破了他的时空。他停下来扭头警惕地查看，只见窗外有人露 出半个脑袋，白 净的脸，浓眉大眼，留着平头。
“你他 妈谁呀？”他喝道，起身捂着下 体跑到窗前。窗外尽是凌空的眩晕，什么都没有。远望，天空气色氤氲，云朵正碾压山岗滚落下来，灰暗色调像一群饿狼，撕扯天边一抹脏色羊皮。
他返身 上床，自言自语：“这么高也能爬窗户，真是莫名其妙。” 她看着他，平静地说：“那人我认识。”说罢，她深情地望着窗外，轻轻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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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渐渐吞噬山色，眼前景象愈加模糊。你信心满满往上攀爬，来到最后一道山梁时，前面栈道已被云雾断成几截。一阵山风过后，你毫不犹豫地穿越过去，古旧牌 楼立正路口，罩 着不远处腾云驾雾的自在禅寺。寺院门前有些过客，烧纸敬香的、打拳舞剑的、观风赏景的，还有摆摊卖东西的。
你松了口气，坐在亭台处歇息。这时天空像舞台背景不时变换情绪，景物忽而显山露石，忽而销声敛迹。映显过客表情或龇牙咧嘴，或和颜悦色。忽然，天空裂缝漏出沉重的雷，摔在地上发出巨石滚动声音。过客们惊恐张望，陆续起身将寺院门前腾空。
你正在巡睃，陡然发现山门前她在朝你招手。身穿漂亮红裙，发髻插着银簪，笑得极其迷人。你高兴地跑过去，埋怨道：“等死你了，正不知该咋办？”你一脸痴情地拉起她手，深情地端详着她，目光里露出心里的甜美。
“担心你会被淋在路上。”她贴心地说着，抬手帮你擦去脸上汗珠。
你俩说了几句话。她看看天色，说要下雨了，拉起你朝寺院里走去。你跟着她绕道 后花园，办理了 登记手续，上 楼来到小窗口。擦拭，供奉，言语，抹泪，长叹，许久沉默。临别前，她凝视相片轻声说：“希望你天天快快乐乐，希望我的爱每天相伴左右。”你偷偷朝暗处细看，相片里男人 露着半个脑袋，白 净的脸，浓眉大眼，留着平头。
这时，雷电抽着鞭子吆喝群山，乌云披头散发从山坡上冲出来，狂风夹杂雨点拼命撞击山门，树木疯疯癫癫，激情万丈。你拉着她赶忙往烟粉缭绕地方跑去。无意间回头，发现亭台处你一动不动坐在那里，阴沉着脸朝这边凝望，雨水打湿衣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放慢脚步，挥手喊着让你赶快躲雨。她困惑地看你，你这才回过神儿来，不再顾及风雨中的你，攥着她冰凉的手经过涧桥，来到花红草绿处。这里有座大院，门上挂着“杏花村山庄”横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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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大堂有零星过客避雨。绿袖小妹引导着，你带她走进包间，脱下外衣披在她肩上，为她擦去发鬓雨水。阿婆端着茶具、拎着水壶进来。她白发苍苍，面目慈祥，粗糙手掌摸索着桌案发出沙沙声响。
“先喝碗茶，等会儿上饭菜。”阿婆唠叨着：“我有上好的青红酒，热一壶给你祛风寒。”
阿婆走后，满室茶香飘溢。你将一杯嫩绿茶汤递给她。她静静品尝，不说一句话。“是茶不对口味？”你问。她浅浅一笑，说：“在想南山里寻 花采蜜的事。”你被感动飞石击中心池，心潮澎湃起来。
你说：“那天，顺着山路走了很远。”不见她接话，你进而道：“那山沟两边数百米，全都是桃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她点点头有些感触，你随着节奏说：“那时，我不相信金钱能摆平一切。”她端起茶杯掩饰表情，说：“我知道。”你发现稍纵即逝的机会，果断表示：“耳钉 男一些举动只是想证明关心你，不是关心你做出一些举动。”她抬起头深情道：“我懂你。”许久，她犹豫道：“有个老掉牙的桥段。”
“说吧，我愿意听。”你隐约预感到些许失望。
她放下茶杯，不紧不慢道：“有个女孩喜欢白衬 衫男孩，却苦苦无处相遇。为此她化身顽石，风吹日晒雨淋五百年，之后凿成桥上护栏，迎来白衬 衫匆匆从桥上经过。接着女孩化身成树，承受五百年风吹日晒雨淋，等来白衬 衫在树下小憩片刻。佛问女孩还想嫁他吗？女孩说不想了。佛感叹道：有个男孩只为遇见你，已承受了两千年风吹日晒雨淋。”你目光凝重，淡然一笑。
这时，阿婆窸窣地进来，端来了饭菜和一壶暖热的青红酒，唠叨着是用上好糯米和红曲酿的，香醇甘美。这雨天喝两口最好，什么事都不用想了。他道声谢谢，然后端起酒碗，准备与你一醉方休。你并未退让，而是笑着双手捧碗，一饮而尽。不多时酒劲儿上头，昏昏沉沉。
跟着阿婆拾阶而上，穿过红栏石砌、画栋雕梁过廊，来到古香古色客房，房间珠 帘半卷，玉案中陈，宽敞整洁。此刻，窗外大雨瓢泼，山神驱赶洪水猛兽，沿着沟壑嘶吼奔跑，企图将懦弱夜色咬碎嚼烂。
他借酒肆 意，坐在床边仔细端详你，欣赏你，感受你，直到时间失去耐心，将你俩远远抛弃。你像写实画里人物，高高鼻梁，长长睫毛，美丽动人背后尽是孤傲与高贵，在庄园背景下显现华丽圣洁。他是被爱击败的俘虏，视死如归地迎向你情爱的绞索。脱 下红裙，摘下银簪，亲吻你温润的嘴唇，引领你从缠绵缱绻曲径，失足跌入烈火焚天涅槃之中。
死亡般沉寂，漫长如一生一世。你睁开眼，空洞地像什么都没发生。他沉默许久，莫名地感叹道：“有个老掉牙的桥段，想不想听？”你眨眼看看他。他说：“有个男孩结婚时，新娘子跟人跑了。他百思不解，找和 尚评理，和 尚拿出镜子让他看。镜子里，新娘子在海滩上裸 奔，有人赶紧脱下白衬 衫遮住她身子，接着有人过来拽着她回家生儿育女。和 尚说：“你给人家遮了件白衬 衫，人家今生还个人情，那个带她回家的，供她吃供她喝，她要一生一世报答他。”你未说话，泪水流过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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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敲门声将我吵醒。阿婆沙哑声音叫我起床吃饭。我撩起窗帘，强烈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转身叫你，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早早起床，你是去散步了，还是去了餐厅，我赶忙收拾停当疾步追了出去。
包间里跟阿婆问好。你去了哪里？阿婆不知所云。我比划着说：“穿红裙戴银簪，大大眼睛，笑起来甜甜的女孩。昨晚在这儿喝酒的那个？”
阿婆忽然明白过来了。她噗嗤地笑道：“那酒喝着浆甜，入口容易，都不相信会醉人。只是酒劲上来很难抵挡的。”她将饭菜摆在我面前，让我趁热吃了，醒透酒劲再说话。
我返身回到客房寻找，除你迷人体 香外，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我转身去问客服，对方表示没见到过别人。告别山庄返身过桥，在禅寺后花园 登 记处，查到你登 记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拨打电话一直占线，立即起身赶往你住的地方。
下山，公交。过马路，进大门，乘电梯，顺利来到家门口。门 被反 锁，我转身上平台，翻到空调外挂橱窗，探头朝屋里观察。透过窗 纱看见我的 床 上，一对男 女蟒蛇般你死我活地纠 缠在一起。突然，那男 人停下来，扭头警惕地朝我这边查看，我一眼认出那男 人是我。我发现窗外有人露 着半个脑袋，白 净的脸，浓眉大眼，留着平头。
“你他妈谁呀？”我喝道，起身捂着下体跑到窗前。我缩进外挂橱窗里，窗外尽是凌空的眩晕，什么都没有。远望，天空气色氤氲，云朵正碾压山岗滚落下来，灰暗色调像一群饿狼，撕扯天边一抹脏色羊皮。
我返身上床，自言自语：“这么高也能爬窗户，真是莫名其妙。”接着女人说：“那人我认识。”我听出了，这是我妻子的声音。我探头朝里看，她深情地望着我这边，轻轻合上眼睛。
终于，我放心地舒口气，收起手里的望远镜，关好门窗，换上登山鞋，起身前往自在禅寺。在那里，我坐在亭台处正在巡睃，陡然发现山门前她在朝我招手。身穿漂亮红裙，发髻插着银簪，笑得极其迷人。
2024-01-20，于高桥陶器铁匠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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