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度

放弃北京的一切东西，做好准备回乡发展的打算，很难！
这个决定我整整做了两年，时至今日还在犹豫和挣扎中，心里和脑子里完全没有目标。
前段时间，我没有接新的项目，等手里的项目全部收尾后和我妈回了一趟老家。在老家待了整整一个月。
那一个月里，是我这么久以来最焦虑的一个月。
北京是中国超一线城市，我的老家只能勉强算是三线城市，两座城市之间的巨大差异，让我无所事从。
刚回老家的头一个星期，我整夜整夜无法入睡。
家人见我的样子实在不行，几次想跟我深聊，都被我拒绝了。
我不认为他们能真正理解我焦虑的原因。
认真说起来，我在老家的生活条件远比北京好很多。
在北京，不管我将我的那套小房装修的再漂亮，我暂时没办法让四十五平的小房子变成二百多平的大平层。
北京开的老款油耗极高的小SUV，暂时也不可能变成在老家这辆新款纯电大SUV。
只是，我的客户、资源，北京的朋友、小伙伴们怎么办，这些是没办法陪我回到老家来。这些远比房子和车重要的多的多。
这样的焦虑状态一直维持到临近返京前一周。
返京前一周，舅舅突然心梗住院。
抢救过来后，妈妈一直死死拉住舅舅的手不肯松开。
我返京前一天，舅舅让舅妈给我电话，将我单独叫去病房。舅舅盯着我看了好长时间。
舅妈哭着，拉着我的手求我：回来吧！你从小就跟在你舅舅身边长大，他这次病这么重，醒了连你表弟表妹都不肯见，一定要见你，你怎么恨心就这样不管不顾的丢下他呢。
回京的飞机上，我怎么也忘不了舅舅看着我的眼神。他在恨我！
长到三十多岁快四十岁，才发现自己被最亲的亲人恨着。
妈妈虽然陪我一块回北京，但她一路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我自以为理性的向他们解释过无数次不想回老家的理由，似乎并没有起任何作用。
回到北京，我先陪老妈回家。一进家门就看到爸爸，我的眼圈红了红，告诉他：舅舅病了，挺重的，不过抢救回来了。
爸爸点点头，没有表示什么，连惊讶都没有，显然他早就知道。
我回到自己家里，将自己丢进沙发，望着匍匐在天花板上的灯，长时间地安静地发呆、放空。
“你前初说要去北京发展，家里都是支持的，当初说好了，等我们老了，你就回来管这个家，难道你忘了吗？你指望你的表弟和表妹接手我们的东西吗？他们都在吃体制内的饭，他们都是党员，你以为他们都像你，跟个野孩子一样，受不得管。你非要自己折腾，到现在折腾出什么结果来吗？”
我隐约记得离开病房的时候，舅妈好像生气了。
野孩子一样！
原来我在他们的心里就是一个野孩子啊！
北京的深秋，空气凌冽，不像南方老家到这个季度依旧潮湿温暖。
在老家，陪妈妈去菜场，都是老熟人，抬头听到的招呼就是：哟！小囡回来啦！
都这么老了，还听别人叫自己小囡，真是不习惯。

晚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像两片贴在一块的橡皮胶，猛灌了一大口水才觉得好些。
再次陷入失眠状态。
打开手机，工作群因为项目完结变得很安静。
夜里真的很冷，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个夜真的很长、很长……长得我不知道如何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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