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荣获“广东律协”杯全国小小说创作大赛优秀奖（2019-5-17）
1
哲明眼中的世界不仅没有坏人，而且全是好人。谁见到他，都是一张满满的笑脸。
他被选为帮扶对象，是被带去领牛那天才知道的。
帮扶办领导说：谠关怀特困户，送你一头小牛，还送饲料，你把牛养大卖了钱全归你。
哲明觉得谠、证府都好极了。只是自己成了特困户，有点出乎意料。他觉得自己虽有残疾，但力气大，养活自己没问题。
去年他在采石场做了大半年工，老板包吃住发衣服，过年前还发八千元。不过一个工友的老乡，说家里老父急病缺钱，把他身上的钱全借了。
哲明空手回家，妈说了他几句，又赶快安慰他：下次小心不受骗就好。
但他不觉得受骗，理由是：人家给看手机，收到的信息是“爸得重病”；后来工友劝哲明“你这人好心，以后我那些老乡向你借钱，你不要借，你让他们找我，我已答应过借钱给他”。
他认为事情清楚了：原来工友早答应借钱给老乡，只是忙活去了，老乡遇不上，心里焦急才改向哲明借。每次想到这，他很满意。
2
哲明坐上帮扶办的车，高兴又不安。
“我领牛，我妈知道么。”
“我们没告诉她。你领就可以。”
“怎么一下就发牛？以前我妈希望发棉袄……”
“今天不讲过去的事。你领牛就行。”
“我没养过牛。”
“我们派人教你。”
“我怕牛养不活。”
“我们还派兽医，牛生病会送药，再不行把牛劏了，卖肉的钱归你。”
“我不会劏牛，不晓卖肉。”
“我说哲明，你干嘛想那么多？遇到困难有证府呢。你把牛领回去再说。”领导抬高一点声音“上级精准政策我们得完成任务！你还说这不晓，那不行，难道证府不好，会给你添麻烦么？”
“谠、证府好！”哲明咧开嘴憨笑，他觉得，领导这么好，自己还怕这怕那，真不该啊。
3
妈发现牛棚已空着两日。
领牛那日全家高兴，妈妈最担心哲明，在外总给人占便宜，老了不知怎么过。哲明领牛真是破天荒啊！这孩子学会为自己着想了！
这牛有二百几斤，市价七千。接下来两个月哲明忙学养牛、放牧。家人从来没见他这般开心过。
现在牛失踪，家人都认为：哲明一定遇到歪心人。晚上全家一起“审”哲明，还请来大伯。
“哲明你知牛是证府的，弄丢不行！”
“你不说，我们有麻烦，你看伯伯都来了。”
……
直到深夜，他才说：“牛被我养瘦啦。”
妈妈只好决定，明早找驻村的禤律师。明知律师忙，工业园征地、修路，调解工作多，那有空管牛？不过牛是证府的，不上报说不过去。
4
律师说松安破案今非昔比，天网监控人脸识别，牛脸也不在话下。律师求助警察，一下就锁定目标，要哲明来对质。
“孝明是我堂哥，”他对律师说“我不懂养牛，养瘦了，哥说给我换一头大的。”
“我儿子勤力，牛天天长膘怎能养瘦了？”妈妈说。
“谁告诉你牛瘦了？”律师问哲明。又问他妈“你们什么时候秤过牛？牛长肥几斤？”“没秤过牛。”
律师瞄一眼孝明，见他低下头。
“我梦到牛，”哲明抢着讲“牛说：被养瘦了。”他非常认真“律师，孝明是好人，松安不能抓他！”
律师笑了，转脸问孝明“你给哲明换大牛了吗？”孝明忙答“过几天就交”。其实松安已查清，牛被卖到劏牛场，当时律师未知，孝明已拿到八千五。
“孝明你是聪明人，”律师说“限你两日内换回大牛，换不到你得还了原来的牛，如果不能还，你赔八千元给哲明。你可能构成诈骗，破坏谠的扶贫政策，这样事就大了。”孝明当场答应。
5
哲明又梦见牛说：想回家。他醒来很高兴，孝明已来敲门“禤律师要我赔你八千，我带来八千五，”孝明拿出钞票“我就给你八千五，当给你换了大牛，好不好？”他猜牛被劏了。
“不要钱，”妈说牛值七千，律师说赔八千，孝明带来八千五！哥怎么会骗人！不能让哥亏了，他又想起牛报梦“我要牛回家，不换大牛”。
兄弟俩来到劏牛场，老板似有准备，对哲明说“你的牛我那能劏。”立即叫小工，去把牛牵出还了。
“不好啦牛劏啦！”孝明正在退钱，小工跑回来“我找遍了，大伙都说牛给福明拉走了……”福明是全场最老道的劏牛师。
“岂有此理！”老板气急败坏“我特别交带这牛不劏，他也在场！”
“牛没劏！”这时福明闯进来“哲明是我远房兄弟，我怕其他师傅不记得，就把牛牵出去圈在亲戚的牛棚。谁知今早……”
6
福明带着哲明、孝明看牛棚，柱上只剩半条牛绳。
“四点多听到有声响，我从窗户看见牛在，”福明亲戚说“天亮起床见牛失了，附近都没有失牛，我的牛棚在最里边，贼怎么可能偷最难偷又最瘦的牛？”大家认真看地形，觉得有道理，看来牛脱逃了。但方圆五里搜遍，不见牛影，哲明伤心得快要哭了。
哲明回家已黄昏，孝明赔钱他不肯收，还不让律师或妈妈代收。哲明说，牛逃脱，不是孝明的错。
“哲明，”孝明扑通跪在他面前哽咽“我全错了，是我胡说你把牛养瘦，……这八千五全是老板给的，你不收我就……”大滴泪水夺眶而出，弄得大家不知所措。
“哞～”突然，屋外传来一声牛吼。几秒后，再次响起“哞～～”，由远而近。
“我的牛！”说时迟那时快，哲明已跑出屋外。他猛然想起老马识途故事。
他小时学习很用功。他不幸遭遇车祸，头伤得太重，只能记起三年级前读过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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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发布立即被锁定，被逼用别字“谠”“证府”，只能这样，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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