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人们越来越意识到,如果传统节日的影响力逐渐淡出民众的生活,其所负载的精神内涵,也就是我们说的“非物质文化”就会有表面化和空壳化倾向。
2006年,中秋节被国务院列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并于2008年正式成为国家法定节假日。
祭月、赏月、吟诗、燃灯、吃月饼……中秋节有很多习俗,这些习俗蕴含着丰厚的文化积淀、情感生成和价值观念。
然而,眼下不管过什么节,氛围似乎都涌到了手机上。祝福花样百出,时时跳跃在小小屏幕,万千心意,隔屏相望。在一些年轻人那里,传统节日成了美食节、购物节、旅游节,节日中所蕴含的诗意和情怀日渐式微。
一定程度上,这是当下文化的整体趋势——通俗化、娱乐化、生活化的大众文化范式使然。这种大众文化形态与传媒、消费、时尚等紧密结合在一起,具有很强的生活伴随性,它可能是一种娱乐、一种展演,甚至是一种消费行为,比如影视欣赏、艺术鉴赏、时尚消费、演艺活动等等。
因此,人们越来越把日常生活看作自身的发源地和目的地,以“生活世界”为主要追求,迎接“生活艺术化”“艺术生活化”的“美好生活”。“生活世界”突出日常生活的本体性地位,重视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情感和体验。
由此,“生活美学”出场。“生活美学”把士大夫与老百姓、美与生活、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的分裂状态,重新沟通、融会,营造出一种“美即生活”的生存态度。一方面,它从传统审美的精英“仪式化”状态,拉回到生活体验的日常状态;从“独乐乐”的精神独享转变为“众乐乐”的人人分享,等等。另一个方面是,美已经不再呈一种客体的“观赏”状态,而是一种主体“享受”的状态,并与文化消费和文化经济紧密联系在一起,成为了一种消费美学、休闲美学、创意美学、体验美学和实践美学,渗透融合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家庭与团圆,是中秋这一传统节日亘古不变的主题。那些流传千古的诗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其实质就是人们对亲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和妻贤等家庭伦理抱有的美好期待。
从传统社会开始,家庭关系就是中国人主要的社会关系。时空骤变,现代社会将人们分离成一粒粒细沙,随时可能独自飘向远方。但家庭作为温情脉脉小共同体的底色没有变。孝道、情感、互惠这些根植于家庭内部的正向价值,在任何时代都有其意义。在中秋节,按时回家的儿女吃上母亲张罗一天的丰盛饭菜,不能回家的游子与家人打一通暖暖的电话,这便是家的所有意义。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们而今看见的,是李白和苏东坡凝望过的同一个月亮。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或是路程太远,或是工作需要,很多人中秋节依然没法和家人在一起。我们思亲怀乡的情肠,还是同李白苏轼一样。只是古时交通不便,游子的牵挂格外漫长且凄惶;而今微信视频,远隔万里亦如眼前。然而,当代社会人群流动性加剧,每个中国家庭几乎都有咫尺天涯的悬望——我们仍然需要中秋,需要李白苏轼们体贴而风雅的慰藉。文化传承,就在这一字一句、世代相传的念诵中,在“中有酥和饴”的月饼相赠与咀嚼中,在祖孙相守的嫦娥故事的讲述中,在赏月、玩月的静思默想中,在我们的“生活世界”中。
这样,教育就发生了。
教育其实无处不在,无时不有,生活中蕴藏着丰富的教育资源,能否将教育资源转化为教育内容,首先看教育者是否有关注大地、观察生活的意识。教育家杜威一直提倡“教育即生活”,并指出“最好的教学,是牢牢记住学校教育和现实生活之间的必要联系,使学生养成一种学习态度”。
的确,好的教育不是凭空而生的,一定是根植于生活的日常,通过教育者的适当点拨,让受教育者丰富知识、打开格局。
从生活中就地取材,使教育与生活不离不隔,而是紧密结合在一起,教育者尤其是父母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天上一轮圆月,桌上圆圆月饼,千家万户,团团圆圆。月圆人更圆,一家团聚是节日的初衷,阖家欢乐是节日的意义。子女承欢膝下,是天下父母最大的心愿。不浪费每一个中秋,让父母不再感到孤单,就是最大的孝顺。而因种种原因未能归乡的游子,也不妨在今天放下心中焦虑,放下对未来的种种不确定,去温习家的温暖,感受家人的亲情眷顾。
我期望我们每个家庭都是这样过中秋节的。那么,父母们自然而然地引导孩子在充满仪式感的程序中找到共鸣,在庄重而有节奏感的温习中实现传承,这就是最好的教育了。(18.9.24《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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