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

能救下你只是因为运气好，附近没有漏水的船，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靠着这块木板漂到了这座小岛上。我把你拖到我的小船上，开足马力，把你带到了岸上的救助中心。

你很快就醒了，一位医生通知我来完成交接。

你似乎很激动，其他的溺水者倒是往往很虚弱。当然，这不奇怪，我们总会救下各种各样的生物。

我感觉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震动，便取来了两颗具象粒子，让它们分别飘在我和你的头顶，一般来说，这样我们就可以交流了。

“您好，请问您能理解我的表达吗？”

“我能听懂了，”你变得更加激动了，“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简单来说，是不同于您的宇宙的另一片宇宙。不过我们要首先确认一下一件事，我们没有权力替您做决定，所以你现在需要做一个选择，您是要现在回到您原来的宇宙，还是继续呆在这里。如果您留下，我们会为您提供工作。”

“我想先留在这里，我还什么都没有知道呢！”

“下面就是我们交流的问题，如您所见，我们头顶上的具象粒子可以使我们交流，如果您愿意，可以将交流数据上传到数据中心，以后您只需要戴上通用端口手环，就可以和所有上传数据的人无障碍交流。当然，在工作之外租用具象粒子是收费的，而手环则不需要。”

“我愿意上传。”你说，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迫不及待。

“我们边走边聊吧，”我说，并把一个提前准备好的手环递给你。

“我们这是去哪？”

“有很多生命到来时可能没有那么幸运，我们发现时他们已经死亡，所以我们要去见见那些尸体，数据中心已经筛选出了您被发现位置附近水域的宇宙或者生命架构组成与你相似的尸体，如果您能够识别，对我们是很大的帮助——当然，即使您撒谎我们一般也无法验证。”

“你是这个宇宙的……呃，原住民吗？”

“算是，我在这片宇宙长大。”

“这片宇宙连接了很多宇宙吗？连接方式是什么呢？”

“确实连接了很多其他宇宙，至于连接方式，我想您应该亲身感受过，否则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通过我们宇宙的‘黑洞’来到这里的，所以宇宙的连接方式就是黑洞吗？”

“其实我并没有深入学习过科学技术，”我有些尴尬地说道，“否则我也不会选择做一位专职船员。在我们看来，您所谓的连接方式不过是一个漏水的洞。”

“我也只是个没什么建树的科学家罢了，不然也不会选择亲身进入黑洞，去之前我已经留下遗书。”你似乎把“流水的洞”理解成了一种比喻。

“在这里，即使您不擅长学习高深的知识，依旧可以过得很好。”我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我们到了。”

“这地方这么小？”看到海上死亡记录处只是一幢小屋，你很惊讶。

“里面很大，运用了一些空间折叠技术。”

我向管理员提供了发现地和发现时间，他很快就调出了七十六具尸体的资料。

“哦，等一下，请问您能接受观察尸体的行为吗？很多生物对此很忌讳。”

“没问题。”说着，你开始浏览屏幕上的图像与数据。

“我没有见过这些物种。在我的宇宙里，我们并没有发现不同于我们的物种。”你说道，我无意探寻这段说辞的真实度。

你的手环突然闪了一下，“有一条消息，说让我去取回自己的东西？”

“哦，是您的飞行器和其中的物品，我们已经帮您把损坏的部分修复了。”

“包括飞船？我记得它几乎变成一堆破铜烂铁了。”

“是的，这没什么奇怪的，我相信您所在的文明也掌握一些修复损坏的技术，只不过我们可能更加擅长这一方面。”

我还是看见你很惊讶地拿到自己的随身物品，其实我也不理解相关技术，但我已经做了十三年船员，逐渐不会对任何生物和技术感到惊奇。但你的一样东西还是吸引到了我。

“我可以看看那本书吗？我们这里很少见到这种承载信息的载体。”

“当然可以，这是我们星球的一本神话故事。我并不信仰什么神秘力量，是出发前那些人强迫我带上的。”你似乎对此嗤之以鼻。

“你可以带我看看我的宇宙的外貌吗？”

“如果我知道哪一座宇宙是您的宇宙的话，当然可以，但发现您的海域周边没有其他宇宙，再远一些倒是有很多。”

“那这些宇宙的外貌都不同吗？”

“会有不同，但大体相似，在视觉的角度上是这样。”

“那就带我随便看一座宇宙吧？”

“没有问题，您醒来得很早，我们的交接时间还剩很多。走吧，乘我的船。”

“请问您怎么看待那本书中‘诺亚方舟’的故事？”我标记了一个位置，让船自动行驶，转头向你提了这个问题。

“我的态度嘛，我并不信仰神明，其实对科学也没有多虔诚。对于我这种普通人来说，神力或技术说到底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那个故事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等看到宇宙时，您就明白了。”

不久，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桅杆和一面破损的旗帜，我放慢了船速。

“远处是一艘大船吗？”

“靠近了您就知道了。”

很快，我把船停在那艘“大船”的旁边。大船很老旧，木板斑驳，这样的船还能漂浮在水上倒也不容易，和其他所有已发现的大船一样，它的船身上也有漏水的大洞，而且是两个。

“我们到了。”

“到了，这不是一艘船吗？宇宙——”你应该突然想起了我提过的漏水的洞，“你是说，我的宇宙只是、只是——”

“只是一艘船。”我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