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鲤

                            一.鱼忆

这一天，暮春的尾巴，观鱼台青黛翠碧，我兀自在湖里戏水，想起五百年前的今天，茗山湖也是烟波浩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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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化作人形，壮着胆子躺在草地睡大觉，突然被一阵慌乱的马蹄声惊醒。

孤马驮着的男人昏死过去，手中紧握长剑，泛出冰冷寒光，映出一张英俊淡漠的脸，袍子上血迹斑斑。

他受伤了，后面竟还有追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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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法术引杀手朝东追去，再用内丹给他疗伤。看着寒光宝剑，恍惚间思绪回到十年前。彼时我法术还不稳定，幻作人形上了岸，却变成一尾红鲤鱼。

一个小男孩路过此地，他蹲下来细细打量我，眼神温柔万分，竟好像漾着泪光。他放下长剑，小心翼翼地捧起我，送回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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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寒依旧，男孩变成了将军，是他回来了！

我万分欢喜，搂着他在我怀里睡了半日。时值盛夏阳光灼人，我咬紧嘴唇催动内丹避暑。

他终于醒过来，只是这回看我的眼神不再温柔，一把将我推开，抽出长剑厉声喝道：“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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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定地望着他，“将军可还记得，十年前你救了一条红鲤鱼？”

他怔了半响，手握长剑细细打量我，眼里深深的寒意。

“倘若你的眼睛，这样冷，有个人的心会结成冰。”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十年前，是你救了我，就在这里，那时我这么大。”说着我双手比划出一条鱼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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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语，只是眼里的光，无言地诉说着某些变化，沉吟许久，蓦地正色道：

“世上人心险恶，姑娘切莫在岸上停留，谨记。在下李乘风，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若此次复命能保得身家性命，改日必来致谢。”

说完他跨马疾驰，行将不久，回眸，终决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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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无殇

副将叛变，追杀我于茗山湖畔，原以为在劫难逃命休与此。

再睁眼，眼前竟是位陌生女子，长发飘逸，一袭红衫，华丽妖冶的红妆下她风华绝代，不似世中人。她说她是十年前的红鲤鱼，我看遍世间女子，竟都不及她一分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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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山灵鱼修行两百年，可幻作芳龄少女。鱼妖若是敢害人性命，我定不轻饶，可她却说，她的心因为我而结成冰。

莫非这世上也不尽是害人性命的妖精？

远处马蹄声起，是贼人追过来了，我不愿连累速速离开，只盼来日再见……

                            三.观鱼台

副将率先复命，众将士亲眼所见将军消失在草地，一红衣少女火炭般扑将过来，东去，所经之地鱼腥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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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不会回来了，拒不抓捕灵鱼，获罪，饮鸩，甘之如饴。

他甘心怀抱遗憾寂寞前行，只愿她从此都活在茗山湖的春日，永是往来翕忽的红鱼。

妖，是不配爱，也不配被爱的。

后来的五百年总有人说，在观鱼台边行走，时常能看见一尾绚烂夺目的红鲤鱼，像是执念般久久不去，尾翼美艳如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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