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香 · 桂花苦

中秋前回家乡，途中中巴车窗外偶然袭来一阵桂花的香味，甜甜的令人愉悦的花香顿时抵消了一些旅途的困顿。

回到家，父亲在院中种植的两棵金桂枝繁叶茂，橙黄的花朵缀满枝头，正是怒放的季节，香气浓郁。往年从未在这个时节回来过，所以也未曾见过它们开花的样子。家人见惯了，没觉得惊喜。我却看了又看，夸了又夸，拍了好几张照片，生怕慢待了这份在最好的时光里的相遇。

猛然记起，我曾经不是最怕闻到桂花香味么？只要有一缕这种浓厚的甜香，马上让我想起那些个阴雨绵绵，桂花满地，心情也阴郁难解的开学季！

多年前，早上，踏着满地金桂，带着桂树的芬芳和幸运迈进学校的大门，开始一天的工作；中午，短暂的午休时间，穿过桂花树下，裹着香味走进饭堂；傍晚，下班了，虽然有些疲惫，出了校门，又闻到桂花香，深深吸一口气，仿佛一下子精神很多，只留下踏实和希冀。

印象中，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就换成了湿冷阴霾的雨季。盛开的花朵儿被风雨打落在地，和着泥水被来往的行人踩踏而过，完全没有了晴日艳阳里桂花缀满枝头香飘十里，被来来往往的人们称赞瞩目的荣耀。记忆也从此刻起换了灰暗的色调。

可能是离开家乡的孤独和不适，也可能是工作的劳累迷茫，或者来自自己人生的反思担忧……总之，那时工作中一件小小的事情没有处理好；同事一个异样的表情；身体有一点点不舒服；课堂上一首普普通通思乡的诗，都足以摧毁我脆弱的神经，禁不住在一个人的屋里哭出声来。直到渐渐平息，再若无其事地正常做事。往复多了，便觉得那个九月全是湿湿的，分不出是雨水多还是泪水多。

即使后来一切都好起来了，这样傻傻的样子不再有，自己变得更坚强更强大，欢笑的日子也越来越多，却仍然怕闻到桂花的香味，那种味道能一下子把我拽到阴郁的回忆里，让人害怕，挣扎。那个时刻，我觉得桂花的香味是苦的。

这份记忆过去近十年了，不敢触碰，不愿触碰。曾经有过强烈的想法想把它写出来，也许那样就释怀了，一直未曾动笔，或许还是怕痛吧。直到今天，再次与桂花相遇，留下了香甜愉快，双手才敢真正抚摸旧日的疤痕，这份苦涩淡去了，余下的是生活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