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彤在加入文学社之后两个星期，才第一次看见了婷婷师姐。
“你好，我叫赵艺婷。啊，我俩同姓。”
秋彤看着眼前这个高挑的女孩儿，她同小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婷婷师姐人如其名，站在一处就娉娉婷婷的，小菲的亮丽倒是有些招摇。
“师姐你好！”秋彤笑了笑。
“知儿啊，不是我说你……”婷婷翻了翻桌子上那个薄得可怜的文件夹，“文学社搞不起来，都是钱问题。”
邵知轻笑着：“谁不知道，婷儿你倒是出点儿血啊！”
婷婷翻了个白眼：“长贫难顾。”
“说得好像你不是咱们社的似的。”邵知手里依旧是一杯冷饮。
看着秋彤望向自己的饮料，邵知露出了两颗虎牙：“小师妹，你喝吗？我给你买去。”
秋彤笑着摇摇手。
“我们讨论了两个星期，社刊到底是出还是不出？”邵知问得云淡风轻，像是提起别家的八卦一般。
“你不是社长吗？”婷婷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照我说，月刊改成学期刊吧，又没人投稿，又没钱印刷。叫你招新，你就招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师妹回来……啊，师妹，不是批评你啊，你多可爱啊……”
“有钱人都不来我们社。”邵知打断她，“我们社最富贵就是你了。”
秋彤静静地看着他们耍嘴皮子。
“秋儿你知道吗？你婷婷师姐跟我有世仇，她加入文学社就是为了拉垮我。不过你别担心，我们要倒闭了，我还有些关系，给你送进一个别的社团没问题的。”
婷婷又翻了个白眼。
“咱们一定要出社刊吗？”秋彤问，“搞搞读书沙龙写写公众号就可以了吧？”
“社刊这是硬件指标。社团年审必要的。”婷婷给她科普，“当年有个剪纸社，就是不出论文不出社刊，学院觉得没有存在感，怕浪费资源，所以注销了。”
“婷婷，阿霓回来了吗？”邵知忽然岔开了话题。
“嗯，上周就回来了。”婷婷点头，“她忙着，迟点约个局。你那位也回来了吧？”
邵知不知为何心虚，含糊应了一声。秋彤倒是饶有兴趣地扬起了脸。她有些好奇，可是还是刹住了嘴，谁还没个故事呢，师兄师姐的传说，少打听为好。
“赵秋彤！”
秋彤回头，那样清脆又带点不耐烦的叫声，是小菲无疑。她起身开门，门后露出小菲那张漂亮的脸。
“你散会了没？”小菲问，“王师兄那边催了。”
“王师兄……”秋彤吃吃地笑起来。王师兄就是舞蹈社的那位肌肉男，英文名叫Saga，大名叫王家可。她那日也加了他微信，然后小菲就拉了个群。秋彤基本不说话，就瞅着他俩在群里打嘴炮，她总觉得，他俩这炮里炸出了些暧昧的味道。
邵知站起身，出现在秋彤身后。
“师兄你好！”小菲干脆地挥挥手，“我们想去吃宵夜，你能放了秋彤吗？”
邵知有些哭笑不得，连声说：“不敢不敢，秋儿你吃得开心点。”
小菲灿然一笑，挽起秋彤的胳膊：“那咱们走啦！拜拜！”
目送她们离去了，邵知关上门，他还不想回宿舍去。
“你有点想法。”婷婷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瞧着他笑。
邵知吓了一跳，忙摆摆手：“别乱说，才认识多久，到时别人说我猴急什么的……”
“你倒没把锅丢给小迪。”婷婷赞赏地拍拍他的肩膀。
“哎，又不是拍戏。小迪都拒绝了我好几次了。我有自知之明的。”邵知挠挠头。
“那你周五还跟她去听音乐会？”婷婷挑起眉，“你就是个备胎。”
“不是，不是。你别这么说，就是老同学而已。”邵知觉得，自己说再多也是欲盖弥彰，索性就不说话了。
秋彤这个周末回家去了，周日晚上又坐爸爸的车赶回来。“秋儿，下周我和你妈去旅游，别回来了。”爸爸叮嘱。秋彤点点头，她很羡慕父母的这个状态，基本上相敬如宾，偶尔小小吵闹一下。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年纪已经参透了婚姻的基本结构了。
回到宿舍，小菲不在。另外两个女孩儿是历史系的，可是她只见过她们一次，就是新生注册的那一天，过后她们就搬出去了，住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秋彤收拾了一下，微信响了，是文学社的群，邵知让大家过来一下。
“干嘛呢？”婷婷的不耐透过屏幕都能感觉出来。“我不在学校，你们玩儿吧。”
秋彤笑了笑，拿起小手包，锁门出去。路上遇到了同班的同学小马。小马叫马笑，可是他偏偏同名字反着来，总是冷冰冰的，留着个板寸。他是中文系里难得的男生，更是难得的帅男生。秋彤朝他挥了挥手。
“去哪儿？”小马的表情好像个纠察队长。
“社团楼呢。”秋彤摊摊手，“社长急召。”
“我听说你们文学社只有四个人？”小马一向冷淡，他突然关心起别人来，秋彤有些受宠若惊，她连忙点头。
“要不要考虑进我们图书社？”他问，“平常搞搞读书沙龙，义卖图书，还去参观出版社，挺适合你这种文艺女青年的。”
秋彤眨了一下眼睛：“我看看时间安排，有空就去。”
小马点头：“到时微我吧。”
说话间，他俩并肩走到社团楼下。“走啦！”小马朝她点点头，然后转身往一楼的教室走去。
秋彤来到文学社的根据地，推门进去，看见一个很面熟的男同学坐在一处。只是他的表情和刚才的小马同学如出一辙，都像戴了个铁面具，又像面部中风。秋彤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那个男生忽然开口了：“赵秋彤？”
秋彤连忙点头。
“陈邵知今晚不来了。”男生年纪轻轻，却不怒而威，秋彤只觉得他很会装。“社里就我俩没有互相认识过，我专门来看看你。”秋彤脑海中出现了一幅村长照看流浪狗的情形。“我叫王子柯。”
“你是王家可的……”
“哥哥。”子柯迅速应道。“我们是双胞胎。”
秋彤恍然大悟：“你跟他不怎么像。”
“嗯。”
然后就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走了，再见。”子柯站起身，去关灯关风扇，“你出去吧，我拉电闸了。”
秋彤被推到了走廊外，看着子柯远去。她只好也挪着步子，离开这条清冷的走廊。
走下楼，看见子柯站在楼梯口，似在等着自己，她有些不确定。
“我等你的。”子柯走过来，同她走在一起。
秋彤诺诺地点头。
“文学社就是个破门面。”子柯说，“因为陈邵知的表哥之前创办的……也就是申请的那意思。陈邵知为了他表哥，勉强撑下去的。”
秋彤的脑海里满是问号。
“陈邵知他表哥死了。”子柯严厉地说。
所以说人生如戏。
秋彤诚惶诚恐地看着子柯，可是她突然发现，子柯的表情柔和了起来。
“这个和你没有关系，小师妹。”子柯淡淡地说。“我其实也不认得他表哥。我是因为我的表姐才过来的。”
虽然知道这样说不礼貌，可是秋彤的脑海中就是不由自主地蹦出这四个字：“集体扑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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