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刘老柱最后一个离开，留在现场的还有陈海棠。陈海棠对这项工程怀有特殊的情感。起初是他提出建议，而后他反复查看认证并确定方案，再后来为了争取同意，多次跑镇里、县里汇报，在前期的建设中，他负责了将近两年时间，最后工程由两位镇领导接续负责，他还是尽心尽力。可以说前后三年，他倾注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今天工程完工，故带着特别的情感留下来迟迟没有离开。
刘老柱沿着河道走的时候，陈海棠也往河道上来，两人相隔百米，但都没有注意到对方，最后是刘老柱整理沾了污泥的裤脚时，才看到陈海棠。
刘老柱挥手示意并叫喊。陈海棠这时也看到了刘老柱，于是加快了脚步。
“您咋现在走？”等陈海棠走近，刘老柱问。
陈海棠感慨说：“终于完工，很不容易，想多看看。”
刘老柱说：“是，大家盼望已久，真是大好事。”
刘老柱说话激动，因为他是很大的受益者，他在村里田地最多。“这得感谢您，是您为我们排忧解难。”他补充说。
陈海棠回道：“是大家的功劳，要感谢工地的工人、感谢参与的村民、感谢支持的民众。要感谢上面领导。你也出了力尽了心。”
刘老柱一时语塞，表达不出内心的想法，不过，他真真切切的藏着感谢，因为三年来，他看到的只有他心之急、盼之切，实实在在和大家干在一起，不计名利。
“上个月回了老家，菜地的情况还好吧。”陈海棠问。
“好着，到了采收的时间。”
“那宜早不宜迟，现在价格挺好，早做些安排。”陈海棠似乎比菜地的主人还高兴。
“是，准备租借载货的小三轮，明天送去县城卖。”
“您回老家是不是有事？”刘老柱不安地询问。
“我爸生病，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一直没见到您，也没问到，现在好了吗？”刘老柱两次问过村委会的人，但没问到原因。
“差不多吧，他是心脏问题，得随时注意。”
“婶的身体怎样？”陈海棠自然也不知道他走的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半个月前离世了······病病太折磨人了，她算是解脱，我们也是解脱。”
“生病这事说不清楚，不知道谁会有谁会没有。现在医疗条件好，但也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你们尽了力，要节哀！保重自己的身体。”
事情聊到悲伤处，两人嘎然而止。到了菜园，家旺也在，他在浇水，天气热，菜地干旱，有些蔬菜焉了。
见陈海棠过来，家旺关掉水泵，与他搭话。
陈海棠一眼看到因水冲而变成“秃头”的菜地，很是不解，问怎么回事。刘老柱勉强挤出笑容，没有说出原因。
“这么大的菜园，光到市场上卖，恐怕不是好办法，得联系能大量收购的买方，扩大销路。”陈海棠提出建议。家旺说正在想办法。
“去年有没有熟的采购商？”
“没有，去年产量少，只零零散散的卖，没有熟客户。家旺回答。
家旺、家旺的父亲和陈海棠一起合计，最后决定先拉到市场卖，再打听看有没有大买主。陈海棠也决定一同打听。
聊过这件事，刘老柱乐呵了两声。“我们家还有件事······”他说。
陈海棠注视着。“什么事？说来听听。”
“家旺要成亲了。”
“这么意外？这真是个好消息！”陈海棠侧过脸开心地盯着家旺。家旺笑了，笑得羞涩。
在回村的路上，陈海棠和家旺落在后面。“哪的姑娘？我有没有见过？”陈海棠小声问。
“邻村某某的老婆，某某意外去世了，她嫁过去没多久。”
“哦，我知道。你什么想法？”
“姑娘纯朴、善良，能干活，最近在我家帮了不少忙。”
“别的不谈，你什么感觉？”
“我······我同意，必竟我家条件，人家不嫌弃。”
“人穷只是暂时的，你是一个聪明、勤奋、好学、肯干的小伙，之后不会比别人差。”
“你和刘娟不来往了吗？”陈海棠在家旺沉默的空档问道。
家旺说：“不来往了，以她的条件可以找更好的人，过幸福的生活，而不是被我拖累。”
“有些幸福不是建立在金钱上······”
“我已经想好了。我们之前定在五月一日办个简单的仪式，后来我妈的病情恶化。”
“决定了就毅然决然，祝你幸福！”
傍晚，家旺按计划租来的小货车，载着父亲去收菜。晚上，父子俩在灯光下细心整理。采收来的有白菜和葱蒜、薯芋类，他们把白菜分把捆好，整齐摆放在地上，洒一些水，让其显得娇嫰；把葱蒜、薯芋类用箩筐分类装好。
第二天，父子俩天不亮就拉去了市场。这一天卖得特别好，不到两小时就售空，前来购买的都看中蔬菜的细嫩。但是家旺没有打听到大买家。陈海棠也没有打听到，尽管跑了几家企业和一些商场，但都没有答应，说是已经订下了。
联系不到大买家，父子俩坚持一天天往市场上送。市场的价格不是固定的，行情好的时候能多挣五角、一元每斤，行情不好的时候，降价也卖不出去。
地里堆满了菜。今年你丰收，大家的收成也不会差。今天价位好，大家就都疯一样送去菜市场，于是供过于求就把他们害了。
随着时间推移，气温逐渐上升，菜老的老、焉的焉，能卖出的已经很少。家旺去市场挑了十几只小猪崽和一些鸭，用卖不出去的菜喂食。
下半年，家旺只用了一半的地种菜，另一半地谋划着种瓜果。没有经验，一切都是踩着石头过河，深浅摸索。
在完成了前期工作，不再迫切需要劳动力的时候，家旺决定再次去城里打工，并且他已找到一份搬运送货的活。
“爸，我明天出去，您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及时给我打电话，我也会经常回来。”
为了方便联系，家旺虽心疼钱但还是买了两部手机，其中一部交给了父亲。刘老柱虽不舍但无奈答应了。
第二天清早，杜思来到家旺家，想和他一起走。家旺说：“我希望你能留下来，有时间来看看我爸。我们明年年初结婚。”杜思听从了家旺的意见，并答应会常来。
家旺开始收拾衣物，他的父亲在旁边帮忙。家旺叠着叠着，突然流泪了，以前出门，都是母亲翻东找西、絮絮叨叨，如今母亲的关心疼爱再也不会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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