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的杂生》

作者: 阿咩 | 来源:发表于2018-08-22 00:51 被阅读151次

小年与别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她从小寄居在姑婆家,这种形式的寄人篱下使得她比周围同龄人更加的格格不入。作为小年的树洞我和她相依为命十五年,无数个日夜我们躲避众人耳目促膝长谈,十五年来我们的灵魂大抵契合。

小年心思细,一个小小的问题都能被她延伸出无数条可能性,我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有些时候因为她的所谓顾虑,我们的计划会全盘皆输,我经常为此埋怨,但是看她无限自责的模样,我就一定会心软。

小年是的死心眼,认准的事情别说八匹马拉不回来,四十八匹也着实够呛。高二那年,小年的学习有些吃力,她不听劝阻执意退学,倔脾气上来硬是和家里人对着干,让她往东她偏往西,谁劝跟谁急,在外面闯荡半年碰了一大鼻子灰,回到家里愣是没提一个字的苦。她却对我说:自己选的路走不动也不能回头。

别人不知道可我知道,她心里后悔极了,那半年里她回过学校好几次,打着看老同学和班主任的名义。上班被主管骂时,她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也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为了拿全勤奖,发着高烧也坚持在高速运转的流水线上工作着。生日那天她辞职坐大巴从慈溪回到安徽,没和任何人说,给自己买了个十二块钱的小蛋糕,我陪她在网吧坐了一晚上。

有段时间小年的父母闹离婚,小年受其影响,情绪波动很大。小年的爸爸是个粗鲁的人,甚至有点暴力倾向,小年的妈妈是个没有文化的妇女,爸爸曾三番五次的对妈妈施暴,妈妈也没能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家,美名其曰为了孩子,小年嗤之以鼻,她认为妈妈之所以不提离婚完全是因为女人离不开男人。小年在父母吵得最凶的时候翻出他们的结婚证和户口本,大力地摔到地上让他们去离婚,父母停止了争吵,怔怔地盯着一脸淡定的小年觉得他们养了十几年的闺女是个白眼狼。

小年一直对我说她是个薄情的人,这辈子她完全可以没有亲情、爱情,可我一直认为那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原因。从小的寄人篱下,让她不知道家有多温暖,留守的苦让她对亲情从渴望演变成了恐惧,她害怕别人对她好,因为她觉得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偿还的机会,她一直都觉得“情”是要等价交换的。

爱情小年也有过,那时候她认为爱一个人就是要无条件的对一个人好。她心仪的对象是个明眸皓齿的少年,是在她心底熠熠生辉的一个男生,她利用职务之便为男生带来了许多特权,男生愈发的肆无忌惮对小年带了来威胁,东窗事发后男生将自己撇得干净,留小年一个人收拾残破不堪的摊子,小年倒也心甘情愿,只不过自那以后小年就对所有男生敬而远之。

小年吃过很多苦,她不经常对我说,我全部都知道。小年的自卑,有各方面的因素,我觉得更多的是来自于她的成长环境,从小身边人的极度否定让小年活的小心翼翼,敏感的心找不到归属,长时间的漂泊游荡,即使抵达避风港也不知道到底要多久才能适应下来。经不起折腾的小年一路摸爬滚打走到现在,成为了最经得起折腾的人。

小年不是个聪明的孩子,有时候会有点反应迟钝,外人总夸她老实,但在小年的认知里,“老实”是个贬义词,是世界上最侮辱人的一个词,也是她无法摆脱掉的一个词。小时候,小年听爸爸的话,不许和姑婆顶嘴,哪怕是姑婆的错,小年也听妈妈的话,少说话多做事,小年从骨子里承认了大人告诉她的人生真谛。

小年十多年来一直做的很好,听所有人的话,唯独不听自己的话,听话几乎成了小年的一种本能,即使后来自己学会了倔强也没能彻底舍弃骨子里听话。职场上小年有板有眼,为人处世行的一塌糊涂,不会说话是多做事弥补不了的,干了不少实事的同时也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小年几度将自己封闭,又自我救赎,是生活没能将她打倒,摇摇晃晃的小年恐怕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摇晃多远。

小年的外貌不出众,大盘子脸还有点方,这个看才华和颜值的社会小年显然太吃亏,立足生存成了小年眼下最艰难的问题。说到底小年也是虚荣的,她喜欢和别人比较,总拿别人的长处和自己的短板做对比,这让她的自卑心理更加的严重,同时小年也是不上进的,倔强是做给别人看的,对生活妥协才是她做的最多最快的事情。

小年一直想坚持一件事情到老,但她也有着所有普通人都拥有的通病。书法坚持了一段时间,看不到显著的成效,便质疑自己的能力,随后就是放弃。写作也坚持了挺久,也许是急于求成,没等到别人否定就自己先否定了自己。读书是小年目前坚持过最长时间的一件事,但大多读的不是名人传记,而是苏玛丽的言情小说。

小年爱幻想,说的直白点就是爱做白日梦。她幻想自己终有一日能成为女强人,制服、高跟鞋是标配,身后一堆人对自己唯命是从,自己就是自己的女王。她幻想自己相伴一生的人高大帅气,自己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小年和我倾诉这些的时候,我一度觉得她是苏玛丽小说看的太多,将自己代入其中了,但是看她之后的拼搏劲头又觉得小年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年。

小年本身就是个矛盾体,她的每一种状态都真实存在,却又给人一种这就是自己的错觉。小年不够好,她身上让我们看到的是人间百态,每个人在小年身上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小年的每一面都没有让人觉得惊奇,就这样的平淡才让小年是真正的小年。

在小年的身上我能看到无限的可能性,有好的也有坏的,小年刚刚二十出头,她接下来的路又宽又长,分叉口太多也没关系,又有谁能一条路走到黑呢?余生不论小年走的有多艰辛,我都做好了她和并肩共进的准备,她糟糕的一生我想由我见证就再好不过了,两个灵魂意外契合的人大抵会相互扶持一条路走到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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