孬哥不孬,就是爱那么一口,有事没事的捧个小碗儿,国字脸常常被“那口儿”醺得红彤彤的,为这,霞嫂可真是没少骂他,孬哥也不顶嘴,呵呵一笑任你骂去,隔天儿依旧我行我素。
孬哥两口子盘腾了一辈子的水果,靠着卖水果把三个姑娘养的水灵灵的,谁见了谁羡慕。不过,我们街坊四邻若非急用,都很少去买他的水果,都说他太精,那帐能算到骨头缝儿里去。不过,细想想也难怪,上有耄耋之年的老人,下有三个正蹿个儿的孩子,不精打细算怎么着呢。几十年如一日,起早贪黑,方三丈院子算是盖起来了,三朵金花也一个比一个出落的漂亮可人,眼看着开春大妮儿出嫁,这孬哥又鸟枪换炮,弄了辆轻卡,真是双喜临门啊,那劳苦功高的三轮车也发挥余热,每天陪霞嫂忙活另外一个摊儿,这老两口囤了不少的香蕉,苹果,柚子,等等等等,净等着春节大赚一笔,好给大姑娘做嫁妆,哪承想,这如意算盘被突如其来的疫情给搅和了。我心里想着,这孬哥还不郁闷死,估计又该猛灌他那“茶”了,可是接连几天没听到什么动静。许是霞嫂被他磨疲了?
天渐渐暖和了,挪把藤椅坐在阳台上,熨帖久违的阳光。迎春花开的热闹,葡萄枝远远望去,芽眼处都鼓鼓胀胀的,毛茸茸,我似乎已看到那满眼的绿。“柚子两个,香蕉要多少”“质量您放心,都老客户不是”“到你小区门口给你电话,下来取昂”……一听就是邻家的二妮儿和三妮儿,原来不能出摊儿,俩姑娘在网上出脱这些水果呢。
“二妮儿,你爸哩,这几天咋没见他”,隔着两家阳台上不足一米高的墙我问,
”婶儿这些天都没出门吧,我爸在咱街口值班呢”
“哦,我就说嘛,你爸是闲不住的人儿”。
人说孟州地邪一点不假,说曹操,曹操就到。久违的孬哥的大嗓门儿突然就亮了起来“妮儿,开门,两扇都开开昂”,只要不带“二”“不带“三”大家也都知道这是喊的大姑娘。
”你爸这是过坦克呢,还两扇都开开”我不禁笑道。
“你不知道啊婶,我爸这一值班,就自我隔离楼上了”
“他可真够小心的”“
“可不是,咱这儿又没有,可他说现在复工了,怕外来输入,小心没大错”。
“这几天吃饭都专碗专筷,做好饭都是放在篮子里用绳子拉到楼上的。”三妮儿插言道。
“梨水熬好没,用冰糖昂”这孬哥车不知放稳没就又吆喝上了,“熬着呐,马上就好”大妮儿最乖巧也最勤快。
“你爸可真疼你们,值班还应记你们喝梨水”
“什么啊婶儿,梨水是送值班点儿的”
“还得放冰糖,放白糖都不成”……
二妮儿,三妮儿正说的热闹,孬哥又一嗓子“”二妮儿,让你买的保温桶咋还没到?”“你急啥哩,不知道现在非常时期快递慢啊,再说才两天好不好”。
三妮儿鬼精灵看出了我的疑惑,不等我问,就说“我爸说,买一保温桶,每天多熬点儿,反正咱家有的是梨,一道街老少爷们儿都喝点儿,滋阴润肺”……
这是我认识的孬哥么?那个“小气的孬哥哪儿去了?”或许疫情面前最能彰显人的本性吧,我不知道身边还有多少像孬哥这样的普通人,他们就像茫茫大漠中的一粒沙,生活着平淡的生活,快乐着寻常的快乐,生活的不易让他们染上了市井味儿,但当灾难到来时,他们会聚在一起,抱成一团儿,卑微的生命也会闪亮,即使如夏夜的流萤,秋夜的繁星,汇在一起,就是光明,让我们温暖,让我们安宁。
“走了昂,妮儿把门关好。”从楼上望下去,孬哥已推着三轮车出了门,车上放着三四个半旧不新的保温壶,还有一摞没有拆封的,估计是一次性纸杯。 “孬哥,辛苦了”“为人民服务”听见我喊,孬哥扭头应了我一声,虽然隔着口罩,我却依然觉着,那声音是那么铿锵有力,那即将消失在胡同尽头的瘦瘦的身影,也慢慢高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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