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老舅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老舅是一个好人，勤劳、善良、热心肠，可晚辈们都对他敬而远之。

在中国的孝文化中，舅父的权威，那是至高无上的。老舅有两个亲妹妹，有1个堂姐姐，5个堂妹妹，虽说是堂兄妹，父辈都是亲兄弟。血浓于水，8个姐妹都早已嫁出去了，她们的孩子就有十多个，早些年，每到新年，都是要去给老舅拜年的。

大年初二的早上，老舅就招呼老伴，今天有孩子们过来，多准备些菜。

然后，老舅就搬一把椅子坐在家门口晒太阳。

上午九点多钟之后，陆陆续续地，有妹子带着外甥过来的，有稍大一些的外甥自己就来了。来了就免不了要带些礼物，有牛奶粉，有大红枣，荔枝桂圆等。老舅爱抽烟，又爱喝酒。妹子们都知道，外甥给老舅的礼物中，第一重要的就是必须有酒，其次必须有香烟。

老舅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孩子虽然给他带来些礼物，他也会给他们包红包。一个年过下来，老舅的房里堆满了烟酒，口袋里却支出了好几千元钱。老伴常常讥讽老舅，说这些烟酒都是老舅用钱高价买的。老舅听后总是白了老伴一眼。那意思很明显，这些都不是钱的事。

不过，老舅的直爽性格，也常常惹得妹子们不高兴。

妹子们年初二带着孩子给老舅拜完年，就会邀请老舅和舅妈到家中吃饭。老舅来家做客，那是妹子的荣幸，饭菜一定要经过特意准备。

当满满一桌菜摆上桌子的时候，亲戚们一般都会称赞烧菜的人手艺好，菜好吃。有时候是菜真的很好吃，有时候只是礼貌的恭维。说的人开心，听的人更开心。可老舅却不是这样的。常常弄得孩子们心里不高兴。

老舅在很多妹子家吃过饭。作客时，他也知道他是舅爷，妹妹们都很敬重他，外甥们更是畏惧他，把他捧得高高在上。他常常喝着酒，吃着菜，说：“这蒜苗太老了。”“这虾烧的火候没到。”“这牛肉里面肯定打了胶。”

老舅说的这些情况，百分百都是真实存在的。然而，妹子们听后都会很尴尬，常常会随口说：“哦，哦，那把这道菜撤下来吧。”

渐渐地，妹子们都不大情愿请老舅到家里来做客了。外甥们见到老舅都会毕恭毕敬的，可很少主动地到老舅家里去了。

渐渐地，外甥们都一个一个地长大成人了，有好几个都在大城市落了户。老舅的村庄正好赶上政府撤村并镇的活动，村庄整体拆迁。房子拆了，政府把没有去处的村民安置在附近的一些厂房里。有些村民，有子女在外地，可以投奔的都去投奔子女去了，还能白领一笔租房费用。

老舅与老伴投奔到了女儿家。女儿嫁在大城市里。女婿是干工程的，长年在外地，女儿带着上幼儿园的外孙女在家。老舅与老伴过去，刚好可以帮女儿接送孩子，还能帮女儿烧饭。女儿家的条件比自己家里好上不知多少倍。

不过，老舅这两年在大城市里过得很不开心。因为老舅在女儿家住，外甥们过年也不过来拜年了，只打了个电话给他拜年。没有了以往那种四五个人，甚至七八个人，齐声喊：“老舅！过年好！”那种氛围了。有的外甥给老舅发微信红包，老舅是最不屑的，“哪有晚辈给长辈发红包的？！”

以往过年时，家里人很多，吃饭时，桌子边上坐着都很挤。现在家里长年只有四个人，他们老两口，女儿，外孙女。女婿一般两个月回来一次，住不到三天就又回工地去了。

老舅家乡的安置房快要建好了。老舅常常坐在女儿家的阳台上，看着十五层高的城市的风景，自言自语地说：“等到我的房子建好了，我一定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