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温蒂站在长长的站台上,风微微吹动她乌黑的卷发。仿佛置身于黑白电影中,身边的行人来来往往,都穿着厚重的、颜色暗沉的大衣。空气中升腾着白气,不知是冬日里少女呵出的长叹,还是绅士嘴里雪茄的呻吟。
“动手吗?”
身后有男人低沉的嗓音传进温蒂的耳里。仿佛中了魔咒,温蒂想要转头,身体却丝毫不能动弹。
“温蒂?你还没准备好吗?”
温蒂,是我的名字吗?好像是的。可我明明是中国人,我记得我的名字是……我的名字?
温蒂咽了咽唾沫,微张了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你该不会又?”男人长叹了一声,温蒂感觉到他皱起了眉,为什么会感觉到?
呼吸不自觉的加速,温蒂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是恐惧。大脑开始有点缺氧,口唇发干。
列车进站了,发出了金属摩擦的声音,“吱——”的一声很是刺耳绵长。车门就在温蒂面前打开,车厢里零星坐了几个乘客。身后的男人一推她的后背,温蒂顺从地走进了车厢,一切仿佛很自然,本该就是这样发生的。
温蒂靠着窗坐了下来,男人坐在了旁边,高大的身影将里面娇小的少女身姿遮挡得严严实实。
温蒂注意到自己拿着一个手提箱,样式就像中世纪欧洲题材漫画里的一样,颜色很陈旧,仿佛用了很久。箱子上面用意大利斜体写了一句话:“The wings of a crow cannot blot out the radiance of the sun.(乌鸦的翅膀遮不住太阳)”
crow是什么?blot out是什么意思?radiance是辐射的意思吗?温蒂觉得自己并不认识这些单词,她的英文从来都是临时抱佛脚,可是她看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好像她本来就该懂得一样。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列车行进的声音。身边的男人也很静默,看起来并没有再次主动开口的打算,他的身体随着车厢一起微微摆动。温蒂微微侧头,想去看他的样子,脖子却很僵硬,只能转动很微小的一个角度。她看向了另一边,这次动作很顺畅,车窗外是一片白雾,远处仿佛是树林。
从车窗的倒影里,她看见了男人的样子。男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神色肃穆,冰冷的嘴角似乎一辈子都没有笑过。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没有一点胡渣,头发自然卷,戴着一顶英国绅士常戴的帽子。
一会儿后,车窗外出现了另一辆列车,并排着行驶,温蒂看到了对面的乘客。好几个戴着灰色口罩和兜帽的人静静地坐着,他们都直直地看着温蒂,眼神并不凶狠,也不温柔。温蒂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她舔了舔嘴唇,问道:“他们是谁?”
“什么他们?”男人也转头看向对面的车厢。
“那些戴口罩的人。”
“不认识。怎么了?”
“我感觉,他们应该坐在我们这边。”
“温蒂?”
“他们不是一直坐在我们这边的吗?就在我们身后,隔几排的位置,看,那里。”温蒂微微起身,伸手指给身边的男人看。在后方的几排位置,那里空无一人,可是温蒂觉得,之前几次,那些戴口罩的人都是坐在那里的。
男人往后一看,车厢上的乘客也都往那个位置看过去。男人的神色中有点慌乱,他压低了声音,“温蒂!快走!”
温蒂站起身,走了几步,想回头再看看那些戴口罩的人,身体却又开始不受控制了,她只能定定地站在那里,一手拿着手提箱,一手扶着车座靠背。温蒂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有点想哭。
身前的男人一步步走远,温蒂看着他的背影,迈不开脚步,呼吸开始急促,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脑子开始放空,温蒂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然后,她失去了知觉。
苗玉醒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拉开了床帘。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列车,有戴口罩的人。她睡了很久,她一向睡得很久。
“苗苗你才醒啊,要不要叫一下星儿?”舍友问道。
今天有早课啊,苗玉看了一下手机,七点三十二分。八点的课,她一向是七点十六分起的。七点十六作为闹钟是个很奇怪的数字,苗玉的生日在七月十六,只要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其实七点半也不急,反正课室离宿舍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绕近路走得快七八分钟就能到。
“让星儿再睡一会儿吧,她最近不是四十分才起嘛。话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苗玉一边下床一边和舍友说着。这时候星儿也醒了,她坐了起来,拿起了手机在看。
“这有点神奇哦,你是不是看了什么电影啊?”舍友一边化妆一边问。
“没有吧,哦,好像是昨天你给我看了一篇推送,里面用坐火车的方式解释人睡眠的时候经历的过程。哦,原来是这样。”
“你也太神奇了吧?这样也能做梦。”
“不过,我总觉得,那些戴口罩的人对我没有恶意,好像他们和我一直是一起的。”苗玉觉得很奇妙,这样压抑的梦境,还是比较少有,不过也算不得是噩梦。
苗玉慢悠悠地刷着牙,阳台外天气不太好,阴阴沉沉地下着小雨,真是应景呢,苗玉想着,转回头去吐牙膏泡沫。
阳台外的小树林子里,一只苗玉只在动漫中看过的鸟儿侧了侧脑袋,乌黑的羽毛衬得血红的眼睛有些诡异。那是,一只乌鸦,一只藏在树上看着苗玉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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