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今天匆匆回了一趟家，给家里新房挂窗帘。

        说是新房，其实盖起来三年了。因为忙，也因为疫情，内部装修一直做的很慢。

        父亲想盖房子，我们都不想。在城里都有房，将来父母也要住过来，在老家盖房几乎就是闲置。但父亲很倔犟，谁劝也不听，也只好依了他。

        盖房子很简单。盖好后，父亲在每个房间看了一遍。像城里一样，内置厨房，卫生间，二室二厅，很简约。父亲说他要住东南角的房子，叫南上房，不知从那儿知道这个词儿。老人像小孩儿。

        本来去年元旦前完成一切工作，不料疫情来了。困在城里无法回去，事也干不了，又担心他们买不到吃的。每天就怕电话响，但又响又操心，只好打过去，父亲耳朵很不好，听不见，我也只好放声大喊。今天终于干完了。

        临走时，父母急着给下面条，但我没时间吃了。父亲又说，快点把新房中他们的棺材抬到旧房中去，这里就可以住了。老人到了这年纪，对于棺材也不怕了，父亲说，迟早都要躺进去的，有什么怕的。

        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要急着盖房，他说，我不想死在你住的房间。那一刻，我泪忍不住，也终于理解了他。家里原来有四间房，却扎出一大两小一厅的格局，我们弟兄三人如果一起回去各住一间，父母就住在中间大厅的床上。父亲思想有点迷信。

        今年春节，他就要去新房住。三弟嫌他冷，不让去，他发脾气了，嫌没及时弄好，让他住不成。等我回去了，我说让我住进去，父亲平和的说：冷，过了正月再说。三弟抱怨说：咱爸还是偏心你。我知道，父亲只是着急都回家了住的不畅快。

        父母都八十了。他们不来我们这里，是不想给儿子们惹麻烦，他们希望的是家里有宽畅的房间，儿子、媳妇儿、孙子们都回去时，住的舒服、体面，盖房，他们能住多久。

        除夕，年夜饭前，父亲在新房厅里设了祖宗牌位，上香，作了揖，才来吃饭。我当时想，一定在过年后赶紧把新房收拾好，让他们住进去。

        我因为要上班，急急的走了。寒风从车窗吹进来，有点冷。我拉了一下衣服，老寇说把车窗关上？我说不关。老寇是我朋友。

        寒风中，家乡和父母渐渐远了，只有故乡的一弯月亮，一直照着路，一直送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