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喂狗

<1>

我是一尾鱼。

一尾挂在屋檐下、早已风干的咸鱼。

曾经，我也鲜活无比。

直到有一天，我困在了网中……

他们是刽子手，生生将我凌迟。

一刀一刀剥去我身上的麟片，掏空我的心肠。

须臾，向生而死，前世今生。

从此，每个黄昏、日落，我就挂在屋檐下，摇摇晃晃。

有风穿过，有雨来过。

无谓悲喜。

世人，我问你，你说，什么是慈悲?

<2>

我是一尾鱼。

一尾挂在屋檐下、早已风干的咸鱼。

隔壁的那只蜘蛛，就是我的宠物。

它的日常，就是我的寻常。

平素，我就看它结网，捕捉食物。

不过，大多数时，它一动不动地蛰伏着，挂在网上，像个死物。

有时候，有风穿过，那张网，就破了。

网一破，死物又活了。

可是我呢？

<3>

我是一尾鱼。

一尾挂在屋檐下、早已风干的咸鱼。

这是我的今生。

前世，我不想我是鱼，我想我是风。

所以，我到处游走。

他们总告诫我，不要到处乱跑。

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条咸鱼。

谁想一语成谶。

我忘了、我不是风，我、只是一条鱼。

<4>

我是一尾鱼。

一尾挂在屋檐下、早已风干的咸鱼。

有一天，来了一个人。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在窗台下，推杯换盏，言笑风生

那一日，听得他讲，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福祉。

言罢，还顺手一指，屋檐下:它也有。

我嗤之以鼻，莫非挂在屋檐下也是福祉？

我不信，如果我还活着，倒要去寻寻。

只是，信与不信有什么区别？如果也没有如果。

如今，翻身，还是咸鱼一条。

那谁？我问你，我的福祉在哪里？

<5>

我是一尾鱼。

一尾挂在屋檐下、早已风干的咸鱼。

当初，寻寻觅觅，到处游曳，徒步在海中，海水漫漫，还是掩不了一身寂寞。

那时年少，努力又努力地，想活成丰盛的样子。

总想着，总有一个地方，有永不熄灭的灯火。

灯火的温度，能照暖某个角落。

如今，已是枯朽。

我是一尾在枯朽里修炼的咸鱼。

<6>

我是一尾鱼。

一尾挂在屋檐下、早已风干的咸鱼。

还能怎样？此后，人生喑哑。

一日一日地攒够失望，凝成绝望。

经过光阴的浸润，一身的颜色、风干成灰败。

一日一日的褶皱，似荒原一般地贫瘠。

因为喑哑，所以，总是词穷。

<7>

我是一尾鱼。

一尾挂在屋檐下、早已风干的咸鱼。

生来彷徨，死于迷茫。

生便是死，死便是生。

开始就是结束，结束也是开始。

他们不知道，他们撕开我的心口，掏空所有。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条死绝的咸鱼。

却忽略了我的心口，渐渐凝成了一粒朱砂。

所以，我是一尾不死的咸鱼。

所以，你以为的以为就是你以为的么？

<8>

我是一尾鱼。

一尾挂在屋檐下、早已风干的咸鱼。

活的再遗世独立，总有陈尘落入眉眼。

就像总有一天，我会被扔到滚烫的油锅里一样。

不，那不是归宿。

我不要这样的沸腾。

我依然向往，风一样的自由。

<9>

我是一尾鱼。

一尾挂在屋檐下、早已风干的咸鱼。

生活，原本就是，由一个一个日子织成的网。

从来就没有了无遗憾的人生，也没有不千疮百孔的生活。

不信，你看，我的宠物蜘蛛，织就的那张网。

我是一尾鱼。

一尾挂在屋檐下、早已风干的咸鱼。

我的结局，想必你早已猜到，不错，咸鱼喂狗。

<10>

我是一尾鱼。

一尾挂在屋檐下、早已风干的咸鱼。

生活、总会将你我落入俗套。

在一朝一夕里，在余生里。

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