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够呛,一人敌三人,要打群架的阵势,却手无寸铁。
那个自称李明的黑胖大个子,背着个黑皮挎肩包,说了句什么鬼话我没有听清楚,他就转身要出房间,我只能攻击其中一人。
另外一个中年人略显斯文,不言不语,不问从不主动说话。他自称xx大学的。你也住酒店?我试探了一下,刚准备回家,朋友打电话让过来就没回。他似乎说得合情合理。
稍微年轻些的,自称和李明同单位,陪同事去聊天。他热情地上来握手:你们过来几个人?那个人出转去了?
俩个人,那个在房间。我半真半假回答。
咱们在附近找个茶秀,玩会牌,喝茶谝会,好不容易来一次。你经常来这儿吗?李明说得很随意。
很少来,对这不熟悉。我故意说了句假话。
我们打个车吧,就在附近找个地方。李明一副组织者的语气。说话间我们四人走到了酒店门口。
李明只是通过几次电话,聊过些业务,未曾谋面,我也没有刻意留电话。今天刚入住酒店用完晚餐回到房间,手机便响了起来。十一位数字下面显示对方为当地联通号码。会务组?犹豫了半刻,接通。你好,我是xx单位李明,先前联系过,今天你也来参加会议,这会没事了,我联系了几个朋友一块去聊聊?
我不解什么情况。你是哪位?信号不好,我没听明白?
李明呀,xx单位的李明。这会你在房间吗?
李明在电话那头絮叨个不停,终了还是一句话,大家都约好了,就差你一人了!
对这些半生不熟的人,特别是涉及到聊天喝酒玩乐,我还是存有戒心。
一会再联系吧,我这还有些事要处理。我推辞了推辞。
手机从通话页面转化到浏览器,搜索引擎到双鱼座今日运势。财运显示:小心新型网络诈骗陷阱,不要因贪小便宜而得不偿失。又转到xx单位,浏览了该单位主要负责人姓名和职务,还有性别,正要查阅李明相关情况,敲门声咚咚咚响了起来。
酒店门口,一辆灰色越野车摇下右前窗,司机热情地询问我们去哪里?这座城市的服务真是周到,瞌睡了总有枕头立马送到。
我没有从右侧后门上车,也拒绝了坐在前排副驾的建议,绕过车后从左侧门上车。这是一辆挂黑龙江牌照的车辆,黑D。若不是屁股后面跟着那个中年教授样的人,我一定会拍照留存。
我无形中被请到了后座中间,车上五个男人,我只和李明通过电话。黑帮绑架案的影视镜头闪了几闪,我在东拉西扯中明白这是个圈套。他们的目标好像不大,最大是骗点小钱,因为他们执意要去玩几把牌。
我要验证验证自己的判断。或许,这也是人生难得的实战机遇,作为文字爱好者,这个群体,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也许,这里暗藏着某些不可预测的人身危险,但,好奇心战胜了一切,不是所有机会都会与你恰到好处相逢。
车子右转,过了十字又右转,穿过一条热闹非凡的小胡同,停在了胡同最头的茶秀门前。连阴雨没有降低居民生活的热情,各色秋果琳琅满目,灯火闪烁,人间烟火气里一派祥和安宁。这里并不偏僻,门口正有小区大门,车辆人流出入不停,门亭里两名保安值班,几名闲人站在路边聊天。正对面,我入驻的酒店名字忽闪忽闪。这地方就在酒店屁股后面。这条胡同街最少有两个出口直达闹市区,另一个入口就进了小区,相对路线可以自由选择。
你们喝什么茶?茶秀老板问。
不急,你这可以玩牌吗?李明似乎有些心急。
可以。
老板是个瘦高中年人,他翻开桌面。李明看到麻将,迅速开始从里面往外挑捡东西南北风。当他捡完要往里推牌时,中年老板叫停了他的行动:里面还有另一付牌!
当另一付牌升起,垒到痳将桌面上,李明,中年教授,年轻人,几乎同时双手捏牌,整堆翻倒,熟练地挑完风牌。
我们说一下规矩,李明示意年轻开讲。我没有吭声,真想听听这群专家如何讲授牌局规范。
年轻人抓出十二张牌,摆出七八九筒,三四五万,四五条和一对四筒,现场开讲:这个牌胡三六条,如果揭个回筒,就可以掉四条或五条,谁放胡谁掏钱,炸了三家都掏钱。
我还是没有看懂?我对年轻人说。年轻人又演示了一遍,李明不断督促,很简单,停牌胡了就行。
我平时不太玩,手很生,怕影响你们心情?
没事,来一下就会了!李明明显有些不耐烦。先来先来!
李明坐我上家,他没有征求任何人意见,中年教授和年轻人也没有提出异议。座位对他们来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第一把,李明打出个二条,我碰了下,随手打出个八筒,拐手又揭张五条。
这牌好像不对,我把牌数了两遍,我到底应该有十二张还是有十三张牌?咋好像又成了十四张?让我再看看?
我把牌亮到桌面上让他们三人算这个帐,一会把碰的二条拿出去,又拿进来,弄了好几遍,终于停了个四七条,李明就打出个七条来。我楞了下,把牌又看了一遍,然后推倒,问他们,是不是这样糊?
对,就这样糊!我放胡了!李明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两张佰元大钞递给我。
你们玩多大?我们平时打个小牌,娱乐娱乐,不玩这么大的!我把钱推回李明手里,他犹豫了下,收回一张,把另一张递过来:那咱们就来小点!
这也太大了,我玩不了!我执意拒绝。
那有啥意思,就这么大吧!年轻人开始帮腔。
好戏拉开了帷幕,灯光师开始锥光,各色人物登场。而我要慎重考虑如何收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面临四个对手,记着,至少还有一个司机,或者,包括茶秀中年老板,他调麻将机时的娴熟手法,和唯一空出的房间,总会形成某种逻辑。
我放慢揭牌速度,把牌整来整去,掂量着想打不想打某张牌。第二把,年轻人炸弹,我掏了二佰元给他,其中一张是李明的。
我等待电话响起。第三把,李明炸了,我又掏二佰,第四把,中年教授炸了,我说我出去回个电话。
李明跟着我出来,我问老板洗手间在哪里?进去后反锁了门。
我拔出了第一个电话,无人接听。接着拔打110,又掐断,卫生间门板很薄,不隔音。呆了撒泡尿的时间,我举着电话边说边走出卫生间,往楼梯另一个方向走去,这座楼没有第二条通道!而我们坐的房间直对楼梯口,三双六只眼睛正盯着我呢?
他们只是想骗点钱,不是亡命之徒。我得抢占上风。我决定向他们摊牌,于是看着手机我回到座位。
继续,继续,刚才那钱还没有给呢?李明边催促边提醒。
这把戏还要耍吗?我问他们三人。
他们顿时楞了,然后问我啥意思?
我要核实你们三个人的身份!
听到这话,李明立马变了脸色:有意没有,熟人在一块玩玩,不玩就算了!
想骗人吗,我让你骗!我站起来,拎起座位边的小桌砸向李明。这场混战中,从二楼打到一楼,我把一楼隔壁杂货店的一把泥瓦匠用的瓦刀拍成了两截,可惜那不是真货,我用断茬顶着跑得最慢的年轻人的脖子告诉他:信不信我今天把你日塌到这就地埋了?
他边推我采着领子的手怯怯说:你说咋办?
我向周边看了半天热闹的人群喊了句:打电话,报警!报警!只有法律和警察才能给他们这群社会渣子一个结果。
可惜,我等来了年轻人的另一个年轻同伙,手执一块红砖,一对二,我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的我,拿下两个,没有胜算,在周旋中,年轻人挣脱身,拉着同伙消失在人群中。看着四周无动于衷的看客,我又想起了鲁迅,将近一个世纪,中国民众的看客身份似乎没有多大改善。
我检查了一下衣物,手机等都在,只是两个大拇指有点疼疼,原本是刚才用力过猛,一只手上擦破了点表皮,其余都好。
大半辈子了,还要这样演上一出真刀实战,自己连做梦都没有想过。三佰块钱,真正体验回与诈骗面对面,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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