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锁红楼:王夫人心底的两大硬伤

作者: 费漠尘 | 来源:发表于2017-02-14 22:25 被阅读239次
87版王夫人与宝玉

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样的人,其实都有不为人知的伤痛,或者说是硬伤。因为这是二元对立的世界,有黑就有白、有开心就有伤心,并且是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所以,即使绝大部分的人不喜欢王夫人,但不可否认,对于一个婆婆不喜欢、老公不爱、儿子敬畏的王夫人,她的心底隐藏着两大硬伤。

首先,我们来看看王夫人在抄检大观园的过程中,她是如何做的。

不知谁的十锦春意香袋掉在园子里,被邢夫人看到,为了给王夫人和凤姐难堪,她把这个送到王夫人这里来,王夫人非常气恼地来质问凤姐,遂引发了抄检大观园的事件。而在决定了抄检大观园之时,又因为王善保家的提醒引出了晴雯。

王善保家的道:“别的还罢了,太太不知,头一个是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他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长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像个西施样子,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抓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他就立起两只眼睛来骂人。妖妖调调,大不成个体统。”王夫人听了这话,猛然触动往事,便问凤姐道:“上次我们跟了老太太进园逛去,有一个水蛇腰,削肩膀儿,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的,正在那里骂小丫头,我心里很看不上那狂样子。因同老太太走,我不曾说他;后来要问是谁,偏又忘了。今日对了槛儿,这丫头想必就是他了?”凤姐道:“若论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都没晴雯长得好。论举止言语,他原轻薄些。方才太太说的倒很像他,我也忘了那日的事,不敢混说。”王善保家的便道:“不用这样,此刻不难叫了他来,太太瞧瞧。”王夫人道:“宝玉屋里常见我的,只有袭人麝月,这两个笨笨的倒好。要有这个,他自然不敢来见我呀。我一生最嫌这样的人,且又出来这个事。好好的宝玉倘或叫这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因叫自己的丫头来,吩咐他道:“你去,只说我有话问他,留下袭人麝月伏侍宝玉,不必来;有一个晴雯最伶俐,叫他即刻快来。你不许和他说什么!”(第七十四回)

之后,晴雯等人被撵出大观园,死的死,走的走,这个在此就不详细复述了。问题是,晴雯虽然轻薄些,却不曾与王夫人正面交锋过,换句话说,王夫人与晴雯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往来,晴雯的身份地位,也谈不上会对王夫人有任何不利,至于王夫人说晴雯会带坏宝玉,不过是王夫人的借口罢了。那么,王夫人为什么如此忌恨晴雯?或者说,王夫人何以非常讨厌晴雯这样西施一样的美人?这就要碰触到王夫人心底的硬伤之一了。

众所周知,王夫人是贾政也即贾母二儿子的正室夫人,而贾政不止这一个妻子,他还有赵姨娘和周姨娘。但周姨娘应该是没有子嗣的,也就是没有为贾政生儿育女,所以涉及周姨娘的文字少之又少,周姨娘几乎没有单独行动的时候,唯一的一次单独行事是在第三十五回里,贾母在园子里累了,只有周姨娘与众婆娘丫头们在跟前侍侯。其他时候,这周姨娘都是跟在赵姨娘身后行事。

87版赵姨娘

虽然三个妻妾,但贾政却与赵姨娘同寝的时候非常多,王夫人这里,贾政基本是打个招呼,说一些事情时,才有几句互动。周姨娘没有子嗣,更是形同虚设。作为正室,又生过子女,还有一女在宫里备受皇上恩宠,从而使得整个家族都跟着荣耀起来,但却不得丈夫的心,这对王夫人来说,绝对是个无法言说的硬伤。

这个硬伤的根源,虽然与王夫人本身的木讷、太过端庄等性格息息相关,但赵姨娘的妖媚,也确实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贾政这个人,出仕前,“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但“一切为的是光宗耀祖”,因此重视读书上进,归于正途。逐渐形成了迂腐与木讷这样的性格。如果再整日面对同样不善言辞、木讷、只知道诵经礼佛的王夫人,这日子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枯燥乏味。而赵姨娘,恰恰是与王夫人完全相反的性格,她每次出场都是张牙舞爪,你不会看到她死气沉沉的样子,不管她为了什么去争、去斗,她都淋漓尽致地展现出她生命本有的活力与张力。她不怕被人瞧不起或嘲笑,她只是一心讨好和伺候着此生唯一的依靠:贾政这个男人。或者,我们可以更直白地讲,不管大家如何诟病赵姨娘,她的地位身份如何低贱,但贾政在后来就是愿意在赵姨娘房里,被赵姨娘伺候着安歇。也许赵姨娘长得并非美人胚子,但她能长期霸占贾政这个人,就足以让王夫人恼恨。或许,在王夫人眼里,赵姨娘就是个狐媚子、张狂样,恰恰晴雯这样的丫鬟,看王夫人怎么说晴雯:“有一个水蛇腰,削肩膀儿,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的,正在那里骂小丫头,我心里很看不上那狂样子。”

“我一生最嫌这样的人,且又出来这个事。好好的宝玉倘或叫这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

“我看不上这浪样儿!谁许你这么花红柳绿的妆扮!”

赵姨娘脏话骂人不带重样的,这在王夫人眼里就是狂样子。贾政原本与她相敬如宾,却被赵姨娘给勾引坏了。赵姨娘每一次出场都会引发出非常混乱的场面,不是因为她有多美或者她身份有多昂贵引得他人都围观,而是她太浪样了,她怎么浪?她用她的泼妇般的品质,各种挑剔和争斗,从而每次都是一出场就搞得很混乱。

所以,王夫人的一大硬伤就是夫君身边有了赵姨娘这样的妾室。这也导致王夫人最看不得晴雯等卑微下人身上带有狂与浪这样的性格特质,也最担心晴雯等丫鬟会把好好的宝玉给勾引坏了。除此之外,王夫人心底的另一个硬伤,也是一生的痛。

87版贾政与王夫人

身为人母,最恐慌的两件事情,第一,子女早亡或有意外;第二,子女没有出息或不幸福。而王夫人在年纪轻轻的时候,与贾政生有一子贾珠。在那个母凭子贵的时代,又是第一个孩子,可想而知贾政与王夫人是如何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贾珠身上的。他们严加管教,而贾珠也未辜负父母对他的期待,十四岁进学,不到二十岁娶妻生子,这在《红楼梦》第二回里,作者主要通过冷子兴之口对其作了很简要的介绍:“十四岁进学,不到二十岁就娶了妻生了子,一病死了。”

大家可以脑补一下,正将全部希望都放在当时唯一的儿子身上,而且儿子也表现得非常优秀,却突然一病死了,这对于身为父母的贾政与王夫人,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即使多年后有了元春和宝玉,贾珠之死给王夫人留下的重创,仍然依稀可见,这在贾政痛打宝玉时,王夫人怀念贾珠,说“有你活着,宝玉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这句话中,可以看得出来早已形同枯槁的王夫人,还是不能放下贾珠之死带来的伤痛。也恰恰是因为贾珠的早夭,导致王夫人心如死灰,失去了年轻时的风采与斗志。

这世上,至少有两种伤痛,很难以被彻底疗愈或释放掉。一是失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非亲身经历者,绝对难以想象和理解。二是父母早逝,这份伤痛会随着年岁渐长而愈发的沉淀在骨子里。哪怕日子过得很好,也仍会时不时地想到自己不能尽孝,无法回报父母恩情而隐隐作痛。

所以,这也是我说贾珠之死是王夫人心底另一个硬伤的缘故。所有人都认为宝玉、黛玉、晴雯等人是那个时代的悲剧人物,王夫人又何尝不是?她无法得到婆婆的欣赏与认同,丈夫的身心也不在自己这里,年轻时还要承受失子之痛,随时提防邢夫人、凤姐与赵姨娘,不得不事事顾全丈夫及儿女的颜面与前途。除了薛姨妈,她根本就没有个说体己话的闺蜜,而即使与薛姨妈感情可以很好,但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换言之,王夫人比凤姐更可悲,凤姐至少还有贾母的宠爱与呵护,有秦可卿这样的闺蜜,有平儿这样聪慧的助手以及平儿的忠诚,尽管后来失去人心,也还有刘姥姥这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妇道人家帮助凤姐救出了巧姐。

但愿,你心底的硬伤,有人懂,或者,至少在你想要倾诉的时候,有一个人可以听。如果你找不到,那就和我说一说吧,也许我不能很懂你,但我可以保证,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认真的看(听),并在心里默默为你祈祷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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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 艾小墨:贾珠没死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有了元春和宝玉的。
    费漠尘: @艾小墨 这个问题真没有注意到😱
  • 半朽:建议将下面的目录,整理成一个连接!
    费漠尘: @半朽 啊,明白了,谢谢你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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