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我踩着青石板出门,裤脚被露水洇出小片阴影。口袋里的葱油饼还温着,咬开时,酥皮簌簌落进风里,像撒了把碎星星。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有细弱的响动——转头望去,巷尾的阴影里,蹲着团咖色的绒毛,像块掉在地上的太妃糖。
它蹭过来时,爪子叩地的声音轻得像落叶。我蹲下身,掰碎半块饼放在掌心,它却不着急吃,先用鼻尖碰了碰我的手指,像在确认什么。湿润的触感漫过指尖。饼屑被卷进湿润的口腔,它吃得很慢,尾巴扫过地面,在尘土里划出弯弯的弧线。它跟着我走,月光把它的影子拉得老长,叠在我的影子上。
突然拐角处窜出的大狗撕裂了夜色,利齿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我仓惶后退时撞翻了身后的花盆。就在大狗扑来的瞬间,一直贴着我脚边的小身子突然弹起——它像团着了火的毛线球,直直撞击过去。战斗一触即发,我看着两团模糊的身影缠斗,我听见皮毛撕裂的轻响,接着是压抑的呜咽。它被掀翻在地,却仍蜷着身子拦在我的方向,尾巴扫得地上哗啦响。我想抱它跑,却迈不开腿。
战斗结束了,抱起它时,掌心触到黏腻的温热,分不清是血还是夜露。诊所的灯在雾里晕成光斑,推开门,医生的镊子在托盘里发出轻响,它把前爪搭在我手腕上,爪子尖轻轻抠进皮肤,像在锚定某个即将飘散的梦境。
醒来时,晨光正从窗帘缝里漏进来,我崽像小八爪鱼一样趴在我的胸口酣睡。我看看我的手掌,掌心空落落的,原来有些相遇,哪怕隔着梦境的帘幕,也能在心上烙下印子。就像深海里的珍珠贝,曾被一粒沙温柔地刺痛过,便永远记得光的方向。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我忽然想起梦里没吃完的半块饼,或许在某个平行的时空里,它正被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小心地衔着,走在永远不会天亮的小巷里,走在我们共同的、黏糊糊的梦境深处。这场梦境,就像是一份珍贵的礼物,让我满心的怅然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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