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 兵
第八天:想法·知识的诅咒
有了昨天的拥抱自己的体验,今天的我对坚决静坐一小时信心满满。然而,今天三次坚决静坐都失败了,而且失败得很莫名其妙,其实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上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疼痛或者麻痒,但是就是想动。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受,也许最接近的表述可能是「厌倦」(Boredom)。
拿起一本书再丢掉。打个哈欠,眼神空洞,一副懒散的样子。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想找点乐子,但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心情词典」(The book of human emotions)
这种感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等我注意到它的时候,它似乎已经在很久了。而当我注意到的瞬间,就难以抑制地想动,然后坚持不了多久,就失败了。
虽然失败了,但并没有很沮丧,只是很奇怪,甚至带有一点好奇。第一次失败之后,第二次,第三次,觉察到这种特别想动的冲动在了,我都尝试内观整个身体的感受去找出源头,或者找到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受,但仿佛一切正常,或者说,我所能观察到的身体一切正常。这就好像面对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无从下手,无从观察,但他又确确实实对我产生了影响。
每天晚上开示结束之后,有向老师自由提问的时间,我就把今天遇到的这个情况就跟老师说了。
我问老师「为什么我第三天就能完成的坚决静坐,到了第八天反而做不到了?是我退步了吗?这感受来得无影无踪,又没法观察,要怎么破?」
老师微微一笑「不要向你的想法认同。」
这一句话,醍醐灌顶!
我是这么理解这句话的。不过在此之前又要提到一个心理学的理论,来自的道格拉斯·肯里克「理性动物」一书,这本书的从两个核心假设「人类决策为进化目标服务」以及「人类决策行为的设计功能是为了实现多个不同的进化目标」出发,归纳出人有七个次级自我模块分别为七个不同的进化需求服务:
- 育儿
- 留住配偶
- 择偶
- 社会地位
- 社交
- 避免疾病
- 自我保护
虽说叫做「次级自我」,但其实这里并没有一个所谓的「主自我」,这些次级自我的想法是没有中央汇报对象的,它们是自组织的,如果要做个比喻,就好像一个没有法官的法庭,有七个阵营的律师们互相攻击,哪一个律师暂时赢了,它的声音就像冒泡一样进入我们的意识。我们以为自己是理性地在思考,其实不然,因为想一想,律师们的辩论看起来非常有理有据,但理性只不过是他们用来捍卫自己持方的武器而已。
因此当老师说「不要向你的想法认同」时,我意识到,这只是七个模块在那一瞬间,有一方的声音比较大而已。我可以选择认同或者不认同这个想法,或者干脆不理它也没有什么问题。
与此同时,我想起了知识的诅咒,这个词原本的含义是当我们掌握一个知识之后就再也无法回到还没有掌握这个知识之前的状态了。比如老师有时候很难理解学生们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常识概念都不明白。但是经过这几天的修行,我发现,知识的诅咒远不止此:
当我掌握更多知识之后,别人就开始越来越难说服我了,因为他们的「道理」在我这里可能早就已经被反驳过了,以至于有时候别人想即使帮助我都很困难,同时我也给别人留下了固执己见的印象。而对于我自身来说,所有的知识对于所有的次级自我都是公共知识,而次级自我本质上只是拿知识来捍卫自己原本的持方而已,知识只能让辩论更激烈,但不能让我更理性。
而且,还有一个更可怕的知道知识之后就无法回到无知的状态的情况,我们会受到自己对自己的道德拷问:比如有人给你一个按钮,说按下就会给你 100 万,保证没有任何其他代价,此时我可能会去按然后拿钱。可这时候如果有人偷偷告诉我,这人骗了我,只要我按下按钮,在世界上另一个角落就会有人死去。这个「知识」让我无法回到无知的状态了,我无法按下按钮了。事实上,因为蝴蝶效应的存在,可能我的某个不经意的行为就会连锁反应导致另一个人遭遇不幸,某种意义上,如果我是全知的,我反而可能会寸步难行。此时,我想起了「黑客帝国」中的一句台词「无知是福」(ignorance is bliss)
我单独把这一块拿出来写了一篇文章,来描述感性的大脑是如何用理性互相攻击的:为什么改变很难发生?
第八天结束了,回想一下初心:「真相」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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