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的妈妈和高子的妈妈是朋友兼同事，所以他俩打很小就认识了。高子比晶晶大半岁，一岁多时，他蹒跚着走到晶晶面前，想摸摸她手里拿着的亮闪闪的东西，晶晶举起那个小罐头瓶就给他砸了一下，额头上立刻冒出血来，高子一屁股墩到地上“哇”地一声嚎啕起来。现在他前额还留了个小坑。
高子一直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了报仇的机会。
那天幼儿园开饭时王老师的女儿小芳突然放声大哭，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幼儿园阿姨不停地安慰她，她抽抽答答地说：“我的奶糖不见了，是大白兔的。”
阿姨问：“谁拿了小芳的奶糖？”小朋友们都直摇头。
高子冷静地环视一周，见只有晶晶的眼睛躲开了小芳，而且她的脸红了。妈妈说过，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脸红。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用正义的手指着晶晶说：“是她拿的！”晶晶的脸一下红到脖子根，摇着头惊恐得说不出话。
高子正打算全面声讨，这时王老师被女儿的哭声招来了，问清情况后笑道：“糖是我收起来了，放学后再吃。”看到晶晶如释重负的样子，高子觉得很奇怪，原来没干过坏事的人也会脸红。
两个妈妈来接他们的时候，晶晶的妈妈说：“今天的糖怎么没吃，分给哥哥一颗好不好？”
晶晶大方地递过来一颗大白兔，高子的脸红了。
后来他们一起上了小学。那时高子已经长得白白净净，晶晶还是胖乎乎的样子，连手指头根都胖出小涡涡来。
一天放学后，两个人都等妈妈下班，于是一起跳皮筋。晶晶问：“你长大了要跟谁结婚？”
高子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数：“小秋、小兰、小丽......”他把班上前五名的女生数完后停下来，见晶晶还在等着，晶晶是第六名，于是他大度地说：“还有你吧！”晶晶“哦”了一声，继续跳。
到三年级的时候，晶晶好像一下子就变高变苗条了，圆圆的苹果脸也瘦成了瓜子脸，十指纤纤发如瀑。不知什么时候她还学会了唱歌跳舞，居然有男生说她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儿。
高子和她是同桌。那时开始学习用钢笔写字了，高子的钢笔出水不匀，每次都把手指染得蓝蓝的，有时还弄到衣服上。有一天，晶晶递给他一支钢笔，英雄牌的，说是送给他。高子接过来就扔到笔盒里，没怎么用。
那段时间男生中流行倒凳子，趁别人不注意把凳子打倒，一坐就摔到地上。高子手痒，在班长喊完“起立”后，把晶晶的凳子也放倒了，然后晶晶就摔到地上。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晶晶噙着眼泪把凳子扶好，瘪着嘴把头埋起来伏在桌面上。
高子轻轻推她，她也不理。高子想，她以后都不肯理我了。于是把那支钢笔拿出来，悄悄放回晶晶的文具盒里。
第二天上学，两人都坐好后，晶晶把那支笔递过来，带一点忧怨地问：“为什么还给我？”高子突然觉得很内疚。
上六年级时，男生和女生之间早已泾渭分明，高子在学校也不再跟晶晶说话。尽管这样，他从来也没同意过把晶晶同桌的位置让给别人，哪怕对方肯用一本金庸小说来换。他还知道有人放学了偷偷跟着晶晶，有人给她写情书，但是晶晶都没理他们。
临近毕业，两家人一起吃饭，高子一脸别扭地在晶晶旁边坐下。他妈妈笑他：“你现在比晶晶还矮，要不要改个名字？”
“阿姨，他以后会长很高的。”
晶晶的话把高子按回了座位，他主动问晶晶打算考哪间中学？
“你呢？”晶晶反问他。
“一中吧！一中最好。”
“那我也一中。”
两人没能在一中会面，因为高子食言了，爸妈给他挑了离家最近的六中。晶晶曾经跑来学校看他，高子都只低着头跟同学们踢球不理她。
忽有一日妈妈告诉他，晶晶转学跟着父母去了另一个城市，以后恐怕再难见面了。高子摸了摸额头上的小坑，心里空落落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