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是半夜。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说我朋友出了事,让我过去一趟。
对方匆匆说完就挂断电话,我没来得及细想就赶去医院。
于是,我便这么和秦少重逢了。
彼时他在单人病房里挂着点滴,一开始我没认出他来,站在病房门口只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
当他抬头朝我看来时,我正想说自己走错了病房,却在看到他脸的时候愣住。
这个男人的轮廓比年少时更显锋利,眼中退去了当时的稚气反倒添了丝深沉莫测,不过这些在看到我的一瞬尽数收敛。
他弯眼勾唇,歪着头懒懒看着我,朝我勾了勾手指,活像在唤一只宠物狗似的,“余岁岁,愣着做什么,给少爷我过来。”
刚才的一瞬全是幻觉,多年没见,他骄横跋扈更盛当年。
我骨子里的奴性在秦少离开的这几年早就消磨殆尽,当即叉腰对着这个混账怒道:“秦成浩,你唤狗呢,走了那么多年还有脸回来?”
虽然嘴里没好话,却还是向着病床走了去。
秦少当年使唤我使唤惯了,对我如今的态度颇为诧异,诧异过后立马转变了应对方案,哀怨地瞪了我一眼,“我时日不多了,要不然也不会半夜求护士打电话给你。”
他如此一说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故作镇定地转身出门,逮着一个护士问起了秦少的情况。
“他啊,就是普通的感冒,挂个点滴非要住单人病房,大半夜让人打电话把家属喊过来,电话里还不许透露姓名和病情。”那护士轻易将前因后果交代了出来。
我于是红着眼气势汹汹地进了病房,拽着秦少的领子怒道:“秦成浩,你混蛋!”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丢下他走了。
当晚我收到一条信息:那么多年不见,我养的家兔怎么变成母老虎了?
是陌生的号码。
这一看就是秦少发来的,我只回复了一个字:滚。
2
秦少曾经是个典型的富二代。
我爸老余那会给秦家当私人司机,因而接送秦少上下学时顺带会捎上我。
秦少小时候就已经染上了极重的少爷病,不过在大人面前从不显露,往往会保持着他认为的最好的涵养。
我第一次见秦少,那会我和他都还小,他开车门进来时看到坐在后座的我愣了愣,老余心大,还给秦少解释了一番。
秦少嘴边是一贯的模式化微笑,用他那稚嫩的嗓音道:“余叔,没事的,以后我和岁岁同路有个人陪我挺好。”
他说是这般说,可说到最后居高临下地瞟了我一眼,我那时候年纪小,却也清清楚楚看到他眼里透露的嫌弃和不屑。
只可惜当时脑子不好使,也没能看出他是个两面三刀的奸诈小人。
我与秦少同校,下车后往往是在老余的注目下并排走的,他第一次就是趁这为数不多的独处时间威胁我,笑得像头狼似的,“以后我就是你少爷,你若不听我的话,我就告诉余叔……说你欺负我。”
在我当时有限的认知里,第一次知道了何为无耻。
于是我与秦少还是俩小屁孩时,就已经被他的封建地主思想给完全洗脑了。
在这个人人平等的社会,我不仅要跟在他身后少爷长少爷短地叫着,还要做到知冷知热、舌灿莲花,深刻贯彻少爷是天、少爷是地、少爷就是一切的价值观,若说他是皇帝我就是他身边深得宠信的太监;若说他是道上的大哥,我就是他身边点头哈腰的狗腿子小弟。
再加上秦少的所有涵养都是在大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对一群同龄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嫌弃。
想揍他的男孩多得是,想追他的女孩也不少,我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我除了被秦少治得死死的,对其他人脾气自是格外暴躁,想欺负秦少或者想追秦少的轻则被我叉腰骂走,重则被我抓成花猫脸。
所以,从秦少七岁到十七岁,只有我风雨无阻地跟在身后,细心体贴,无微不至。
3
第二天,我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上班。
今天是投资总监上任的日子,据说是公司从美国挖来的金融方面的人才,一入公司就挑起大梁担任了总监的位置。
总监来时我并没有在意周遭女流氓们的抽气声,那些阿谀奉承之话早就被我自动排除在脑外。
昏昏沉沉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作为前任投资总监的助理,那老头退休退了好一会儿了,我虽然清闲了不久,可积下的工作也着实不少。
我耷拉着眼皮进了办公室,将资料放在桌上,有气无力地汇报着需要交接的工作。
“很累吗?”对面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手贴在我眼前晃了晃,顺手捏了把我的脸。
我被这个举动吓到,原本的睡意彻底消失,抬头就看见秦少那张骚包的脸。
我打开他的手,“不是你昨晚害的?”
对方悠哉悠哉,无奈地摆摆手,“少爷我回来没个伺候的人怎么行,打电话喊你来照顾我,你不觉得是你的荣幸?”
我冷笑,“秦成浩,你现在算哪门子的少爷?”
秦少许是从来没想过我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大底消停了一天。
到了下班的点我却被秦少留下通知临时加班,秦少从来是个不好惹的主,如今开罪了他,以他的性格定然狠狠报复回来。已经过了饭点,这层楼就剩我和坐在办公室的秦少。
我点了外卖,想到秦少的感冒,顺带帮他点了份粥。
冷着脸送到他办公室去。
“你记得准时吃饭,昨天你才进的医院,今天还是喝粥好。”我把粥放在他桌上,正准备离开,手腕却被秦少一把抓住。
“岁岁,”他站起来,欺身靠近我,“你嘴上说着讨厌我,但还在关心我。”
我没说话,以为他狗嘴里终于要吐出象牙来,直勾勾看着他。
“是不是想起我的好来,准备接着伺候我?”
于是秦少被我揍了,嘴角一片青紫,我揉了揉自己的手,笑着看他,“抱歉,手滑了,你走这几年我学了点女子防身术。”
我慢悠悠地走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对着秦少灿烂一笑,“给我把粥喝了。”
这是我第一次揍秦少,若是以前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今物是人非,我早就不把秦少放在眼里。
4
秦少年纪小,资历轻,如今一回国就登上了这样一个位置,自然惹来很多人的不满。
于是在公司的年会上,秦少上去发言,他生来长着一张惹人犯罪的脸,再加上周身的凛冽气质,引来众多女职员的尖叫与掌声。
秦少发言时,下面却有人在明里暗里讽刺着他,“年纪轻轻,出过国就能坐上这个位置,蛊惑人心的本领倒是一套一套,长着一张脸就想在金融界待下去,到时候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刚好路过,当场就把酒杯砸了,对着那个疑似其他部门的高管冷笑出声,“他怎么样由不得你来说,我要是知道谁在背后说他,我和谁拼命!”
每每碰到和秦少有关的事,我都会变得比谁都要暴躁。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我这边动静闹得大,秦少帮我道了歉,下来就拽着我离开,将我关进他的车里,他笑着说:“你现在怎么这般硬气,对谁都和开着火炮似的。”
我气呼呼的没理他,他却是直勾勾看着我,揉了揉我的头发,“岁岁,你其实从来没变过,永远不忍心我受任何欺负。”
酒壮怂人胆,这点在我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渐渐红了眼睛,然后有泪从眼中流了下来,我与秦少重逢这几日,我一直伪装得挺好,心里生生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我拽着他领子吼出声来:“秦成浩,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你当年无声无息地离开,没了我护着你,帮你赶走那些牛鬼蛇神,你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该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秦少笑意泯去,低眉顺目地帮我拭去泪水,“岁岁,我要有足够的能力,重新站起来,我等着变得足够强大时才能容许自己回到你身边。”
5
我当夜,迷迷糊糊间脑中总浮现出与秦少在一起时的往事来。
秦少自小就是个娇气孩子,他母亲去世早,父亲整天忙于公务,偌大的屋子里就只有他和保姆林姨。
我与秦少相熟后,秦少磨了老余一阵子,老余觉着秦少一个人太过可怜,常常把我扔去秦家住上几日。
于是我成了秦少的第二个保姆。
还记得第一次在秦少家吃饭时,我九岁,手里扒拉着碗只顾埋头苦吃。保姆林姨如何劝说秦少都不肯吃饭,就撑着头在一旁看着我。
我后知后觉,直到被他盯了很长时间才错愕地看着他。
秦少小的时候长得白净,身上也总有股子奶香,任谁都觉得他是个讨人喜欢的男孩子。他当时却指着我对林姨说:“我要岁岁喂我。”
我:“啊?”
他对着我笑眯眯,我捧着饭碗苦兮兮。
不仅如此,我晚上留在秦家睡觉时,秦少总喜欢装睡,林姨走后,就抱着枕头摸索着爬上了我的床。
小孩子那时候也就只是盖棉被纯睡觉,他睡不着就让我陪他说话,我打着哈欠睡眼蒙眬,每每要睡下就会被他给摇醒。
有次闹得狠了,我没了办法,就只能张开嘴嚎啕大哭,他怕我把林姨吵醒,一把捂着我的嘴,我鼻涕眼泪糊了他满手,他一边嫌弃一边命令我,“余岁岁,你不许哭,再哭明天的蛋糕就没了。”
我只能住了嘴,带着哭腔同秦少道:“那你让我睡觉。”
那是我记忆中不多的秦少难得的妥协。
过了几年,男女之事也大底懂了一点,我睡秦少家时,秦少依旧在晚上进我的房间,我曾说秦少这是在耍流氓。
秦少冷笑,“你这蠢样我耍流氓也不会耍你头上来。”
于是少男少女各占床的一边,在数不清的日夜里假想着所谓的未来。
十六岁的时候,我终于以成年为由拒绝他进我的房间,那会我叉着腰,“你总不可能和我睡一辈子吧?”
秦少依旧不管不顾地爬上了我的床,少年身姿已然颀长,嬉笑怒骂间也尽显风流,他挑眉朝我勾手,“我就是打算和你睡一辈子的。”
我那时候蒙了,而他继续道:“余岁岁,你跟着少爷我睡了那么多年,难道没发现我是把你当童养媳来养的?就这点思想觉悟?”
那是秦少第一次亲我,我尚在九霄云外走神,他的手已经拽着我的领子,靠近亲了上来。
如今想想,许多细节已然不甚清晰,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夜窗外月色宜人,照得秦少的眸子也光影潋滟。
第二日,我病了。
这几天的高强度工作以及昨天酒醉,到底把自己这副身子搞垮了。
我在床上睡了一天,醒来时已是傍晚,我嘴里叼着温度计,秦少在这时打了电话给我。
“岁岁,我在你家楼下。”
我起身从窗外看下去,秦少毫无形象地蹲在树下面抽烟,烟头的红色光点在夜里忽明忽灭,他似乎看到了我,于是站起身,手机里传来了他低哑的声音,“求陪睡,求包养。”
6
昨天我把他推开后就从他车上落荒而逃,临走时只丢了一句话:“秦成浩,那么多年,别想我能轻易原谅你。”
可我还是低估了他不要脸的程度。
我领着流浪到我家楼下的秦少回去,顺手将他的烟给掐了。
他异常自觉地跟在我身后,直至进了屋子,我回身问他:“你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秦少笑,“我最近失眠,没你陪着我睡不着。”
我翻了个白眼,转身时却一个踉跄,被秦少一把扶住,他从后面环着我一只手触上了我的额头。
我僵硬着身子,他还似不够般又绕到我前面低头亲吻我前额,“发烧了?”
“秦成浩,你这么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公子,我指望不上你能做什么,我现在生着病,你别给我添乱就行。”我狠狠瞪他,却在下一刻双脚离地,他将我抱了起来。
这个一贯什么都不会,自小被人伺候大的人一路顺畅地将我抱上床,量体温,烧开水给我喂药,甚至在厨房小媳妇似的给我熬小米粥。
所有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得不可思议。
他坐我床边时,我没有再冷眼对他,而是拉过他的手,这双手白净修长,养尊处优惯了的手,如今细摸竟然起了薄茧。
“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这么问他时自己都没发觉语气已带了丝哽咽。
“日日想着你啊,就这么熬过来的,为了能早点见你。”他眯眼笑。
他说得太轻松了,他一个人在国外,没有任何依靠,再不是那个要风得风的富家子,如此大的反差,我能想象得出他一个人在外有多辛苦。
“可我总是希望,你还是那个一直被呵护着的秦成浩,你不需要受那么多的苦,走着原该属于你的平平坦坦的康庄大道。”我喃喃出声。
“不浴火重生怎么反过来护着你?”他一遍遍顺着我的发,声线温柔。
秦成浩时隔多年,赖在我家不肯离开,当夜终于又一次不要脸地爬上了我的床。
7
秦少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他的方案让公司获得巨大利润,自然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
那些适婚大龄单身女们宛如饿狼般扑了来。
他对他人冷脸,倒是我又干起了老本行,帮他挡着如何都除不尽的烂桃花。
我让他自己解决,他总是以工作忙为由接着装瞎。
那日,工作结束得早,我表哥被我爸妈派来接我回去,我因而拒绝了秦少下班后准备赖着我的无理要求,笑眯眯地对秦少道:“我妈硬给我塞的相亲对象,爽约我会死得很惨的。”
我表哥那会一直在其他城市上学,因而秦少从来没见过我这个表哥。
我无视秦少难得可怜巴巴的表情,一根根掰开秦少牵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上了我表哥的车。
老余和我妈依旧说着万年不变的话题,催我找男朋友。
“爸妈,秦成浩回来找我了。”我这么说时不知为什么鼻子微酸。
他们知道我在等秦少,可他们总觉得秦少不会回来,就算回来也不可能再来找我,我等了十年,早就该放下。
可是秦少始终是我的秦少,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老余长叹一声,“岁岁,昱川这孩子不容易啊,既然他回来了,你们就好好在一起。”
我微笑点头,下一刻秦少便打了电话过来,“岁岁,我不舒服,你过来照顾我。”
向来习惯用命令的口吻,如今却带了乞求之意,我早就料到秦少肯定会折腾出幺蛾子,来破坏我这场他自以为的“约会”。
我去了秦少家,门刚被打开,秦少就扑了过来,把我抱住,勒得我喘不过气来,“秦成浩,你给我松手。”
秦少不答应,继续抱着我,“余岁岁,我能支撑那么多年,你是我唯一的理由。”
他这句话让原本挣扎着的我平静下来,十年前,他失去了所有,是我把他拉了回来,若是没有我,兴许这世上早就没有秦成浩这个人了。
我抚上了秦少勾着我脖子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早就不明显的疤痕。
我轻声劝慰他:“秦成浩,我从来都是你的,如今是,往后更是,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不要你。”
8
秦少曾经自杀过。
在他高二那年,秦父被人陷害,在公司楼顶一跃而下。
幸而秦父的至交好友帮着料理了秦父的后事,秦家的各路亲戚在秦家闹开,想借秦家败落时借机得到秦父留下的已然不多的遗产。
他们口中说着各种落井下石的话,说他们在秦父的公司投入了多少的股份,如洪水猛兽般要将站在那一直埋头沉默着的秦少给吞噬。
在我年少的记忆里,秦少是鲜活而张扬的,他喜欢逗弄我,喜欢命令我,一直如众星捧月那般高高在上。
可自从那场变故以后,我再也没看他笑过。
我怒了,上前推开那些人,哭着对他们大吼:“你们还是不是人?”
秦少被我死死护在身后,不容许任何人接近。
我却被他们一把推倒在地,额头磕在桌子的一角流出血来。
秦少便是这时发了怒,他用花瓶狠狠砸向那些人,花瓶碎裂,而他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你们什么都得不到,给我滚!如果还不走,我不介意和你们同归于尽。”
他声音嘶哑,语气中的决绝之意让人胆战心惊,恍若真的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他们终于被秦少给唬住,尽数离开。
秦少回身,沉默地将我拉了起来,用毛巾拭去我额头上的鲜血,还不忘在我伤口处呼气,他问我:“疼吗?”
我摇头。
他撕开创可贴帮我贴上,然后俯身抱住我,那是我认识秦少那么多年来第一次这般待我,极尽温柔。
“岁岁,你要好好的,你不许我受人欺负,我同样也不许别人伤害你分毫。”他平静地说完,转身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隔着门接着道,“你先回去,让我一个人待会。”
我没有回去,只在门外等着他出来。
可过了会我再敲门,屋里已经没了声音,我心中隐隐猜到什么,匆忙翻出钥匙,将房门打开。
秦少已经用刀割了腕。
他从高处跌落,受尽冷眼,早就没了活着的勇气,所以当年他选择了自杀。
我差点就真的失去了他。
在医院,我搂着秦少的脖子,第一次哭得撕心裂肺,“秦成浩,你死了,我会不安一辈子的,就算为了我,你也不能去死。”
少年唇色苍白如纸,原本死气沉沉的眼柔软下来,“余岁岁,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却还把我拉回来,让你成为我的唯一,你是不是很过分?”
他出院没多久就用秦父留给他的最后一笔钱出了国,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断了一切联系方式。
只留给了我一封信,内容简洁明了——让我等他回来。
秦少是什么人,曾经家财万贯,锦衣玉食,从小被所有人捧着,嚣张跋扈,趾高气扬。也许是老天也看他过得颇为顺遂,于是毫不留情地一朝让他跌落云端。
但秦少在我心中始终是无所不能的啊,他就算陷入绝境,也依然是那个搔首弄姿的花孔雀,是那个恣意骄傲的少年,他不会认输,不会屈服,他会从泥泞里爬起来,越过生活给他设下的重重坎坷,历经数年打磨重新以另一番姿态站在我面前。
他终究未曾食言。
9
他的少爷病在我面前从来没改过,知道那天接我的是我表哥后,为了报复我,第二天就打了电话给搬家公司,让我住去他家。
我拗不过他,将行李搬去他家后,像之前年少时那样,拦着不许他进我的房间,“秦成浩,我跟你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上次是我生病,这次你别想爬我床了。”
“你是不是嫌弃我没有给你一个名分?”秦成浩忽然问。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秦成浩猛地向我逼近,一把将我按在墙上,他嘴边笑得邪气,温凉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脸上,“乖乖的,你求我,我的心里就给你留下一席之地。”
秦少呼来喝去了我小半辈子,到头来也觉着我们俩的关系不足以成为无条件折磨我的理由,于是在心上开了处口子,将我牢牢关在里面,准备接着祸害我下半辈子。
“无耻!”我才骂完他已经低头狠狠咬了下来。
我嘴被他咬得通红,他顶着我的额头笑,“余岁岁,你这辈子别想逃了。”
秦少回来,不过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我就跟他和好如初,跟他确定关系,又跟他同居。
究竟是秦少手段高明还是我对秦少始终惦记,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和秦少的办公室恋情一直隐瞒得极好,当公司有人追求我,送花给我时,秦少不高兴了。
他上前直接搂着我的腰,在我连拒绝的话都没说时异常柔情蜜意地同我道:“老婆,我们今天去吃什么?”
于是恋情还是没能瞒住,秦少在其他人的试探下大方道:“我跟岁岁已经领过证了,结婚肯定请大家喝喜酒。”
于是,秦少为了谎言成真,当天回去就把我俩户口本掏了出来去领了结婚证。
我对秦少这一行为感到非常不耻,气哼哼的没理他。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秦少忽然故作深沉地低叹出声,“我落魄时,那么多人弃我而去,给我以冷眼,我当时觉得无可厚非,人本来就想往高处爬。”
他说到这儿,一瞬间柔和了眉眼,头埋在我怀里蹭啊蹭,怎么都不肯松手,“岁岁,那个时候只有你还在乎我,所以很早之前我就想,我要凭自己的努力挣回我该有的一切,然后回来找你,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你只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要是你回来以后我和别人好上了呢?”听他这么说,我忽然作死地发问。
他冷笑,这笑不禁让我打了个寒颤,“宰了奸夫,再把你这个淫妇给绑回去关起来好好调教。”
“……”
10
秦少回美国去办理一些手续,我对此很不满,生怕他回去后就想不起再回来找我。
秦少于是加快进程,为了回来冒着大雪赶最早的一班飞机回来了。
我开门时,就看见落了满身雪的秦少,他抱我满怀时我原本空落落的心变得异常踏实。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他说,这次他终于有了归途。
当夜,他陷在沙发里,和我说起了美国这些年的生活:“其实那会儿挺落魄的,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忽然开始学着精打细算地过日子,什么都要自己去做,学着烧水做饭,学着打扫屋子,也时常后悔没有把你给拐过来伺候我。”
我狠狠拧了他一把,他顺势靠在我肩上,搂住我,“其实是太想你了,想你能陪着我,想着早点见到你。我零零碎碎在国外做过些兼职,也开始学起看人脸色,也许我骨子里始终不愿屈于人下,为了有更好的资历,我毕业后没急着回去,而是进了家美国的公司。
“我比谁都有自信,总觉得我什么都能做得最好,没多久,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策,若无法挽回,将是谁都无法弥补的亏损,我可能那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甚至会坐牢。只因为我那时尚年轻,太过激进,也太易轻信别人。
“我为了弥补这个错误,没日没夜地工作,若说第一次跌落是因为天意,第二次就是我自己将自己生生葬送。我很多次以为我回不去了,站在高楼上总想着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我的命被你紧紧攒着,我不会再选择死亡。
“我怕离开了会与我的姑娘失约,更怕我的姑娘等不到我会哭鼻子。我最后还是挺了过来,直到我觉得能为你抵挡一片风雨,并从一个男孩真正长成男人时,我回来找你了。”
他说到这里,我早已泪如雨下,他用衣袖给我擦眼泪,颇为无奈,“都说了不能哭鼻子,你怎么还哭?”
因为心疼啊,秦少其实少爷病极重,我过去虽被他压榨,却舍不得他受欺负。
他对我一直都是好的,虽然那会嘴上从来没好话,他嘴硬心软,会把自己那份蛋糕留给我,会一边骂我笨一边教我功课;我不开心他会想尽办法逗我,即便他当时的情商总会把我惹哭。
他的温柔从不显现,但在无形之中已成为我不可替代的唯一。
“秦成浩,我之前被你欺负那么多年,现在想想着实可怜。”我带着哭腔道。
“我把你当童养媳好不容易养那么大,你现在还想爬到我头上来?”秦少抱怨。
我假装生气,作势起身要走,他却一把拉住我亲了上来,“好好,以后什么都依你的。”
我心中的少年啊,颠沛多年,往后我定当珍爱。
一如他珍爱着我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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