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赋

序
予于丁酉年九月入居立建大厦，尔来且二年矣。然家具不齐，灶火未起，父母命不得开燃气，予以为此尚非正居也。风水先生择庚子八月初三为良辰吉日，乔迁新居，予作此文以记之。是时，距乔迁日已七曜有余，盖予之才学浅薄而懒惰甚，毋能文思泉涌也。是为序。

江西南门，赣粤咽喉，隆庆始设，东江源首。其有雄镇，名以历市。广厦千间，或曰立建。两路相接，予家于是。

畴昔予幼，父目如炬，择房观屋，以为善地。北通序庠，南接商场。东连医院，西望银行。餐馆毗邻而同道，影城对坐而相瞭。时房价非贱，亲戚逡巡，踌躇未前。而父固贷款以购之，母从父意。

及予业毕，外走讨生，父母方始修毛胚。至予远归，本县谋生，瓷砖床桌修已。遂请风水师，以予家生辰肖属而择乔迁吉日，定为庚子年八月初三。

时近秋分，蟋蟀在户，会天微雨，阴风吹拂。是乔迁前夜，返旧家，迎远戚。席间有伯父三，姑父二，觥筹交错，把盏祝辞。予不胜酒，以茶代之。

翌日质明，气候澄清，风微而云凝。诀旧家，驱恶鬼，鞭炮霹雳而鸣。驾新车，动引擎，车轮莎莎而行。至立建，脖挂红布，伺时即鱼贯入厅。

至八时，父以红布挂于门，持一盆入屋，盆中有钱币，红钞票者八百，壹元硬币者三百六十。红票环叠在下，硬币散堆其上。予与母、弟，紧随父其后进屋。次入者有伯、姑、姨、嫂等，其人各把一物，或碳炉，或锅盆，或碗筷，或板砧，无一空手入房者耳。

乔迁前夕，风水师独至屋，以鸡血溅于地，以米粒洒于椅，为辟邪矣。以故视地板有点滴血迹，连厅至厨。沙椅有稀疏米粒，错落分布。

于是亲戚列坐其次，主人泡茶摆盘，生灶火，煮茶蛋，倒黄酒，端米板。食倾，姑父伯环坐于圆桌，拆扑克牌以娱。至亭午时分，众皆移步酒店，共赴乔迁之宴。此店名曰"中联"，宴设一楼大殿，共计十桌可增无减。各类零食陈桌前，有炒花生之香、糖果之甜、瓜子之咸。

群宾毕至，少长咸集。主客顺序而坐，佳肴次第而上。父母领弟兄二人轮敬各桌。事竟归座，各与谈说。斟滟滟金波，千著起落。饮泠泠欢伯，百盏底没。

邻座乃予侄，为大姨之孙，阔别经年，修比予可及，双颊壮拟从前，年方二八，竟至能饮杜康。叹予不胜酒力，每饮，面即红烫，肌肤则痒，未能与之对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珍馐既尽，玉盘狼藉。客渐散离。依本地风习，皆赠各宾客特产一袋，欢送归去。

新房地板沾有斑驳血迹，母欲即刻清理之。父曰：“风水师命血迹隔日方可清。”予思隔日清或难处置，何不若宾客散即洗焉？古之风俗，沿之亦可，然予辈皆乃现代人，未可拘泥其中也。

夫宴席酒规，沿袭传统无不可，然须以自愿适度为矩。意愿饮酒者，虽未期人生喜事，其饮之亦喜洋洋也。逼劝饮酒者，虽逢洞房花烛、金榜题名，其饮之亦戚戚然也。如予之不抗酒毒，饮之则肤难痒忍，面红头昏，可饮酒乎？未可也。

然予尝往科室聚餐，领导同事劝酒，予告曰："酒精过敏"，领导刘院亦不信，谓我曰："汝喝，且待过敏再说。"，当其时，同事黄某立拍马屁逢迎曰："善哉善哉，汝喝毕可径自至科室输液尔！"

予口舌笨拙，无以言复，但强饮葡萄酒半杯，后果背肌肤痒甚，服氯雷他定数日方休。此二人言语，予终生难忘。此予之所以喜辞科室聚餐也。

急诊护士长亦三告我曰：“汝欲升迁发财，不可不习饮酒也。至于酒精过敏者，汝可日饮薄酒，日复一日，可期脱敏也！”

是故予有叹焉：恨此过敏之症不竟至休克，但背肤痒尔，未露肌示人，乃无以令人信予过敏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