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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芦花会唱歌(11)(之 草房子)

如果芦花会唱歌(11)(之 草房子)

作者: 所谓伊人J | 来源:发表于2021-09-17 17:33 被阅读0次

直到大哥二十五岁,我家才砌成真正的青砖红瓦房,之前,全家十口人都挤在三间草房子里。

前几年,曹文轩的《草房子》获得国内很多大奖,我看了之后,觉得我家那时的草房子比小说描写的更加简陋。

曹文轩父亲是小学校长,他的母亲也识文断字,这样的家庭在农村属于上首。

而我的父母,地地道道的泥腿子,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是农村最普通,也是最贫困的农民。

没有电、依靠煤油灯照明的年代,我家的草房子,打我记事开始,柴笆、竹篾和木棍搭建,用土坯泥糊墙,仅有屈指可数的砖块镶嵌其中,木棍做窗格和屋梁,芦苇席子和柴草覆盖房顶。

这样的房子,冬天特别冷,如同冰窖散发阵阵凉气,冻得一家老小脸颊、耳朵和双手溃烂红肿,不能猝睹。

夏天特别热,好像火烧蒸笼,烤得孩子满头的疖子和疙瘩,痒得抓心,抓破的脓血顺着脸往下淌。

临河而住的屋子,壁虎和田螺时常顺着柴笆棱往上爬,青花小蛇和油皮老蛇也不甘水里的寂寞,盘踞在土墙的犄角旮旯,四平八稳,旁若无人。

胆小的,吓得一声尖叫,胆大的,镇定自若地用小竹棍挑起蛇,用力甩到河里,或者赤膊上阵,直接用手抓蛇。

还有神出鬼没的老鼠,整天窜上窜下,专干偷吃扒拿之事,有时还内外勾结,叽叽喳喳,把草房子搅得不得安宁。

晴天丽日还好,尤其到了下雨天,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有时睡到半夜,突然觉得脸上一片潮湿,坐起一看,滴滴答答的雨从屋顶落下,打在被子上。

母亲连忙起床,拿来瓷盆木桶,放在漏雨的地方接水,被子只能窝在一起,床上的人挤在小小的角落,照样呼呼大睡。

外面刮大风,家里刮小风,呼呼的大风穿过篱笆的缝隙,草房子咯吱咯吱地响,变成风浪中一只颠簸的小船。

长大后,读辛弃疾的《清平乐》,“绕床饥鼠,蝙蝠翻灯舞。屋上松风吹急雨,破纸窗间自语。”这几句好像为我家草房子量身打造。

幼小的我,蜷缩在母亲的怀里,听着大风呼啸,忍不住会想,草房子会不会飞起来,如同一棵树被风连根拔起?

风雨特别肆虐的时候,母亲担心草房子坍塌下来,砸伤一家老小,时不时地吆喝着父亲、哥哥起来,用竹竿木棍加固草房子的四周。

父亲和哥哥认为母亲小题大做,不愿搭理,实在备不住母亲大呼小叫,才揉着眼睛起床,骂骂咧咧地走进风雨之中。

一次,二哥被一根铁钉戳穿脚板,铁钉拔出后,血流如注。

父亲骂天骂地骂风雨,有气无处撒,就伸出手,扇了母亲一耳光。

父亲脾气一向暴躁,母亲不理会这些,似乎自己的委屈从来可以忽略不计,连忙找来棉花棉布给哥哥包脚,依然血流不止,不找医生不行,于是,父亲背起哥哥,母亲在后面扶着哥哥,一起走进风雨之中,光着脚,走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

天黑路滑,风雨糊住脸,看不清楚脚下的路,经过一座木桥的时候,母亲滑落桥下的小沟。

母亲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迅速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追赶前面的父亲和哥哥……

住草房子,最让人胆战心惊的就是火灾,一旦烧起来,基本没得救。

所以,每天晚上睡觉前,母亲总会习惯性地把锅膛旁边的柴火清扫干净,再往锅膛里浇水,熄灭有可能兴风作浪的剩余火星,即便后来住进青砖红瓦房,母亲仍然保持这样的习惯,因为被火灾吓怕了。

有时睡梦中,窗外树摇枝动虫跳,母亲也会突然惊醒,以为是噼啦啪啦着火的声音,即刻披衣起床,拎着马灯去锅屋前后查看。

百密一疏,一人疏忽,一个香烟头就可能引发一家草房子着火,甚至会危及到一条墩子,乃至于整个个村庄,因为,家家户户草房子和柴堆紧密相连。

母亲一生无数次被火灾惊吓,烧掉一条墩子的大火就有八场,最悲催的,就是那样一个“连一只筷子也没有抢救出来”的夜晚。

草房子一次次灰飞烟灭,不知道母亲内心有着怎样的悲摧和疼痛,可以看见的是,体单力薄的母亲隐忍着,胼手砥足,一块土一捆草衔泥筑巢,搭建起简陋、破旧又能遮挡风雨的草房子。

除了咬紧牙关默默地往前走,疼爱我们的父亲母亲,还有别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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