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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夜色斑斓,敲开入梦的音符,车流未眠,人群归心似箭。
画眼线的霓虹貌似有了心跳,默默地留守路灯下千骨千朵的花。她们整齐待放,兴奋的夜,兴奋地奔腾着千言万语,兴奋地叩开高楼大厦的小窗无数。
通过小窗,站立一赤裸的男人,像火烧了眉毛般焦急,他一边捡,一边扭穿撒了满屋的衣服碎片。以至于内衣勒死肥肉,被撑破了线头。
他弯腰捡起一枚纽扣,臂膀的肌线,在肉色朦胧的灯光下,显得嚼劲十足,力道多情。
晶莹的汗珠凉了半响,从额头淌下来,整个身子已无力挣脱它的咸涩。衣衫里窜着错乱的香水味儿,似乎不满汗的黏,阻挡湿漉漉的胴体进入。
他用力提裤子,臂膀的肌线成群,泛着迷人的光。
他没有入睡,更无法入眠。陌生房间充满激情与兴奋,却不似能恣意放肆的家。
不太久,男人便结束原始的野裸,衣冠楚楚,难掩英俊,漂亮的眼睛有股不安的光。
偌大的房间,空落落仅一张乳白色的床,幽床上不时飘来阵阵魔幻般的香,令男人的眼神刹间柔和。
循着香味,找到一个短发干练的青年女人,她陷入软床,赖洋洋地盯着男人,像狮子盯着羚羊,一分一秒,略过诱人肌线,略过肌线下掩藏不住的晶莹。她扭动下身躯,蛇一般媚骨柔,红唇微动,有话要说。
“余良,真要走吗?”
“是,凌晨十二点了,不能再晚。”
“我不好吗?”
余良深情一望床上那青年女人,像新娘般新,像初恋碰手皆颤抖的奇,目光渐渐静落于她凹陷的锁骨,如完美的心形项链,把她雪白的颈脖衬得细长。他在留恋,她在挽留。
此刻,窗外的花骨朵绽放,吱吱啪啪,甚至热闹,仿佛迎来个新世界,谁人不知的新世界。暗通灵性的婴儿被它惊了梦,不等凌晨警钟敲响,已哭泣着迎接新日。
他吵醒睡意朦胧的大人,也吵醒余良的爱妻。她哄着婴儿在满是哭闹的小家留灯,乌黑的夜吞噬万家灯光,渐渐地,仅剩下这片微弱,顽强挺立。
她在等待老公下班,等待一个习惯的熊抱,等待一个酥麻的吻,等待结束恶魔般的一天。没有这些,似乎陌生得无法入眠。
可等待的还在等……
02
猫着腰逃出大厦,余良打着喷嚏,步伐驱赶凉风,朝往停车场,取他的福克斯。
有花骨朵兴奋得过头,不小心撑掉了花瓣,落在他的肩上,随他步伐一上一下舞动起来。
还没等花瓣抖落于地面,对面迎来一个如花的中年女人。她浓妆艳抹,遮了皱纹,遮了寿龄,水光白亮,长发直飘飘于胸前,像五六月田间麦香的齐整,挨近了想深咬一口的馒头。
“小伙子,要不要姑娘啊?”她语气轻佻。
余良抬头仅望一眼她血红的唇,胃里的红酒倒流着跳动,嗓子眼硬是呛回去,一阵难受。小伙子?!已而立之年的老男人,竟没看出来。可能她们眼里的,都是小伙子吧。他心想着,躲避的步伐,快跑起来似的。
难忘的夜,难忘的新世界,竟也有这般新奇。
蜷缩着钻进福特福克斯车门,熟悉的广播打破寂寞。“王宝强出轨的老婆,情人被抓,自身也难逃官司之嫌……”
语音未落,余良颤了颤下意识换台,双手紧握方向,睁大眼吃透挡风玻璃外的路况,唯恐闪失灵验地报复了。
疝气灯如冷眼狐狸,咬破夜的静谧,揭穿偷摸着绽放的千骨千朵。新世界的热闹,忽然戛然而止,困倦笼盖着凌晨的大地。
03
凌晨一点,余良到家。
老婆毛妹已把婴儿哄得睡香在怀里,不过婴儿贪婪的小嘴仍然大口攥着白乳,貌似要整个吞下。
毛妹看见老公到家,努力睁开沾了胶的眼皮,抖了抖双臂,一瞬,雪白的臂肤被那小子压个凹陷的红印裸露出来,刹那间,麻疼得她喘不过气。
余良见状,立马凑过来缓慢抱起熟睡的婴儿,好让老婆尽情释放不知抱了多久而酸麻的胳膊。
只见她吃力地弯着腰,忍住剧烈的麻,面目狰狞,嘟嘟肉堆积,不见了眼,牙齿撕咬血红的唇,红色要流将出来。
他望见真实又亲切的老婆,想笑却无,只冷静地抚摸她的后背安慰,单手臂抱起婴儿,轻松如无人。
“死鬼!死哪儿去了?都几点啦,还回来干嘛!滚!你出去,你出去……”
她轻轻戳着余良的腰,越戳反而靠得越近。他满脸堆笑,好脾气的虚伪瞬间打破了不该有的矜持,他很快融入熟悉的家香。
自然、轻松,高兴了嬉戏,生气了能吵闹,悲伤了能躲避,家的感觉不过如此。
余良早已忘了醉生梦死的温存,它仿佛变成永远无人能知的秘密花园。
04
清晨八点,第一缕阳光扶过千树万树花开,荡过居民楼的格子窗,洒落在婴儿鲜红的小嘴上。
婴儿开始哭泣,嘴里的奶香顺着长长的气流喷润满屋,咕噜着小皮肚,身下是湿漉漉的小河。
毛妹强忍着睁开眼,貌似又出大事,哭得如此痛。她边揉眼边解开碎花睡衣,啪啪……像碰到吸尘器,半个胸口一下钻进婴儿的嘴里。
余良被无辜的声音吵醒美梦,满脸痛苦,像昨晚喝醉了假酒。渐渐,笑容爬上他高高的颧骨,他约微想起带香味的女人,却不深刻,再凝神想,却被婴儿的吮吸声强制拉回。
他紧拉被子埋过头,企图再度入梦。而毛妹与婴儿,无辜地裸出床面,多余的被角却覆盖着冰冷的地板。一起覆盖地板的还有余良乱糟的衣服。
毛妹却不忍心惊了老公的美梦,光着大白腿,轻手轻脚地,手臂撑着婴儿去捡。
她老练地拾了被角,衣服却需弯一百八十大度的腰,方够得着。她慢慢探下腰,几近贴住地面。待捡起时,忽然衣服领子扑来一股刺鼻的香,那么陌生,那么叫人多疑。
“余良!……这是什么?!”
声音洪亮如金鸡鸣晓,婴儿立马停止吮吸,大眼惊慌地盯着妈妈的脸。
余良迅速从被窝里喷出脑袋,看见毛妹嗅着自己的衣服,且表情吓人。他跳将起来,一把夺过衣服,婴儿差点一并带过去。
“你拿我衣服做什么?!”
“老实交代,你办什么好事啦?领子上香味是谁的!”
“什么香味?哪有味?……噢……啊,昨天没下市场,上办公室值班,全特么是女人,香味污染重灾区,免不了上点味。”他边说边闻,掩饰着泛红的脸。
毛妹没怀孕时上行政班,自然知道办公室的味道。可她分明嗅出一股浓浓的茉莉花味,不似办公室的大杂味。
她瞪着眼看余良,余良没有回避,他明白一回避就输了。
“你最好离她们远点!”
这时,婴儿似乎明白什么,哭闹起来,毛妹分身乏术,撂下一句赶紧照顾孩子去。
“哦,我知道了!”余良终于松了口气,刚才差点被老婆瞪死,吓一身冷汗。
从未如此恐惧老婆,是婴儿救了他。
05
回到单位,人群聚在一起,东倒西歪不似在开会。余良凑过去要看热闹。
“昨天单位小聚,真开心啊,天天如此就好了。”
“想得美,你想天天K歌,找冯小刚办演唱会算啦。一人唱半天就够你一辈子唱的。”
“昨天叶经理喝醉了,不知最后咋回去了。今天还能不能来上班?”
“好像最后还有余良在,他总是想加薪,单想就想过一千遍,昨天是最佳时机。”
“余良早该加薪了,大客户肚子里的蛔虫。我们都不如他。”
“死胖子,你夸我还是骂我?你才蛔虫!”余良口里骂脸上却洋溢着笑。
“怎样?昨天加薪成功没?”
余良看了看这一帮只想加薪却混日子的畜生,顿觉自己昨晚的高尚与大爱。
昨晚歌舞厅的包间,歌舞升平,一起庆祝有史以来的大客户合同尘埃落定。在来之前,所有人都怂恿余良,借此机会向叶经理谈加薪,因为大客户是他引来的,虽然最后被叶经理拿下。
余良在众人的甜言蜜语下,有点飘飘然。的确,昨晚他最后一个留下于包间,要说说加薪的事。大喜的日子,叶经理却心事重重,说什么也不走,喝了很多酒。
原来叶芳经理的老公上周被发现出轨,私藏小三已很久。她老公谎称出差,却和小三在自己的城市过小家家,度蜜月,异常恶心。当她发现小三与老公甜蜜地进出全市最豪华的商城,心岂止碎了,磨成粉末,或者粉末也没有,豆浆水一样顺嗓子。
最伤心的是,当他们正面交锋时,老公仍然在犹豫,五年熬来的恋情还不如一根鸿毛重。她彻底死心了。而就在此时,余良招来个大客户,她悲愤于情,事业上更野心勃勃。
歌舞厅里,余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加薪,叶芳满怀感伤,掩藏不住的情感河流,随着工作的高压,决堤而下。余良静静地听她说着破碎的婚姻,同情中忘了自己要加薪的初衷。
他脑袋里全是叶芳的一肚子苦水,还不等消化完。忽然,叶芳经理猛得抬头,淡定又暧昧的眼神,吓得余良颤抖了一心跳。
没错,她要报复不负责任的老公,从余良的身上她找到一种平衡。酒精催眠下的情绪,它照顾不了经理的身份。她精神的压抑太深刻,貌似只能用身体去发泄。
平时严肃的经理,突然柔情似水。余良并不是经不起这样的诱惑,而是妻子产后有很久没半点夫妻之实,像是和婴儿三人睡一起的看门人,只坚守岗位,却无老公该有的奖励。
经理来了,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寂静拉回了余良的沉思,他还没想好如何处理这段关系。只听,“现在准备开会,都站好!”叶芳声音响亮又严肃。
余良望着她漂亮的眼睛,心里还是害怕多点,不过比其他人缓和很多,他想从经理的眼神里找到自己特殊的影子,并没有!
叶芳,冷酷无情,起着钢一般的腔调,滔滔不绝讲起来,余良有些失望,可他不知道失望才刚刚开始。
“余良,你站出来!”经理声音硬如铁。余良忐忑着又有什么好事,搞这么严肃。他心里还自傲地迷信一日夫妻百日恩。
“上周大客户是你谈的,是吧!”
“这不明知故问嘛,要奖励直接说嘛,搞得人心惶惶的。”余良心里这样想着,嘴角带笑却说,“是的,叶经理,是我。”
“你下午办一下离职手续,公司不需要吃回扣的人。”
话音未落,余良的笑凝固了,冷汗沓着后背脊梁。
“我没有!……”余良大声嚎叫,要顶回去似的。
“我手里证据确凿,下午一并交给人事,你只用交接下,就明白!”
余良张大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叶芳冷静地盯着他的眼,像昨晚一样要吃了他一般。他个没骨气的硬是憋了回去。那一瞬他有种被强烈愚弄的感觉。
下午到人事报道后,下岗的余良,取了福克斯,抄近道回家。他不知如何和老婆毛妹说,他更不敢和老婆说。
开门后,熟悉的奶香,熟悉的小河,熟悉的啪啪吮吸声,毛妹惊奇地望着老公,“太阳西边出,下班真早?”
蓬乱的发丝遮了她乌黑的眼眸,让眼角纹从侧面明显又孤独地袒露出来。缺水的面肤,经不起迟来开门的惊喜,一点一点掀起的涟漪,不够岁月的沧桑,婴儿的水嫩却成她唯一回光返照的欣慰。
他走到老婆跟前,双膝跪地,趴在她的腿上莫名其妙地哭起来,挤着了怀里的婴儿,也跟着哭。
老婆毛妹一阵慌乱,无语却忍着笑,胸口又无端地多了一个闹心的宝宝!
只见大街小巷沾了土的地方,一片粉色,春意盎然。花骨儿又兴奋过头,撑掉了花瓣,兴奋地奔腾着千言万语,风流而空落花的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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