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没有坐过长途的火车了,拥挤嘈杂的硬座车厢更是让我疲惫不堪。早上快五点才下车,这还不到九点,漫漫长夜该怎么熬过去呀。补卧铺的早早就在列车员那里登记了,到现在也没有个信儿,不知道能不能补得上。
我坐在挨着过道的位子上,旁边是一个胖到两个我那么大块头的大叔,大叔里面还有个瘦小的年轻小伙子,大叔一人差不多占了两个位置,我被挤的只能把腿放过道这边来。可是来回售卖饮料小吃的推车和送餐的推车总让我不停站起身,心烦气躁又无可奈何。
我起身走到两节车厢交接处,这边是洗手间,那边是吸烟处,除了一位正在吸烟的大爷,这儿竟是难得清静的地方。我斜靠在洗手间旁边,看着窗外发呆。突然觉得脸上脖子上湿湿的东西,我以为上面漏水,抬头看什么也没有。“哈哈哈哈哈”身后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得意地笑起来,我这才注意到,男孩子手里拿着的半瓶矿泉水,瓶盖子是拧紧的,但是中间有个眼儿。他可能是看我后知后觉反应迟钝挺好玩儿,双手捏紧塑料瓶准备再次冲我呲水。我一闪身躲开了,水撒在洗手间的门上。
熊孩子作怪,我很严肃地警告他:不准玩儿水了!男孩儿撇撇嘴:就玩儿!就玩儿!你管我呢!我又问:你为什么朝我身上挤水?那小子更加横了:我乐意!我心里窜起来一股怒火,看看周围,好像家长没有跟着,伸手夺过他手里的水,拧开瓶盖子,扯住他的衣领子,咕咚咕咚全灌进去了。然后恶狠狠瞪着他:你还敢吗?不准哭!不准叫!不然我揍你!
然后我就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我的座位,听着洗手间那边熊孩子的干嚎慢慢消失。
中间又停了一个大站,我终于在十点左右等到一个中铺,这下可以好好舒展一下四肢,踏实睡一会儿了。我抱着双肩背包,手里拿着水杯,穿越两节车厢找寻我思念的卧铺。
马上就到卧铺车厢,刚到车厢的交接处了,Duang!我被迎面疾驰而来的什么玩意儿狠狠撞了一下,水杯掉在地上。
又是这个熊孩子!
他蹲坐在地上,看到是我以后愣了一下,爬起来就跑,在我身后一边跑一边嗷嗷的叫。听到有人很大声抱怨:这谁家孩子,怎么没人管管!几点了还在这里叫唤!
我捡起水杯,找到我的床铺。下铺上坐着俩三十来岁的男子,正在滔滔不绝地用方言聊天,夹杂着各种对老板祖宗十八代的问候,还有自我成就的炫耀。我很想睡觉,可是看他们完全没有要安静下来的意思。
打心眼里不想承认是他们的老乡,但是土到掉渣的方言一字不落我全听得明白理解的透彻。其中一个好像是做水暖工程,室内装修的,自己拉了七八个人整了个小队,他算是个小老板,七八年没有回老家了,家里媳妇儿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在城里又认识一个开服装店的妹子,给他生了儿子,这次回老家就是要跟媳妇离婚的,忽然那个男子像是想起来什么了,来了一句:哎!那混球孩儿跑哪里去了?
哎呀呀,敢情那个熊孩子是他儿子呀!我趴在铺上探出头来问他:是不是穿着蓝夹克的胖乎乎的小男孩啊?
“是啊是啊!”他站起来看看我,“你见他跑哪儿啦?”
就这样的爹,果真是熊孩子的好榜样啊!我心里暗暗发笑,一本正经回复: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大个子男人抱着走了。嗯——好像是硬座那边......
“啊!”一丝慌乱的神情闪过,瞬间安静许多,俩男人都像熊孩子一样跌跌撞撞冲向硬座车厢。
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男人带着孩子回来了,小男孩似乎挨了打,不服气的脸上挂着泪,还在抽抽搭搭哼唧个没完。熊孩子他爹可能觉得被我戏耍了,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对着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把儿子摁在床铺上,逼他睡觉。
还好还好,终于可以安静睡觉了,车厢已经停止广播,开始熄灯了。
熊孩子他爹接了个电话,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坐起来,又一阵嘚啵嘚啵持续了十几分钟,中间还生气地突然提高了嗓门。列车员路过提醒他小点声音,貌似没什么效果。安静的车厢里就算他压低了声音,仍然是耳朵边躲不开的噪音。我就纳闷儿了,别人都不嫌他烦吗?只有我一个太事儿了?
出门没看黄历,遇见了这么烦人的爷俩,我头一天晚上加班,本指望火车上能补个觉,哪里想到会这么艰难!一想到下了火车我还要见客户,我总不能黑着熊猫眼去吧;难道我花钱补个卧铺,就为了能伸开腿儿吗?
越想越不爽,我轻轻起身,抓起我的枕头,照着熊孩子他爹的脑袋使劲甩过去,啪嗒!手机掉在地上了。我探出上半身,对着一脸懵逼的熊孩子爹道歉:不好意思啊,做噩梦,枕头掉了,能帮我捡一下吗?谢谢啊!
借着过道里微亮的灯光,我看到了他收回了脸上的怒气,有些尴尬,有些无奈,但是应该明白了我什么意思,还好,没有动怒。我似乎听到了窃笑的声音。
看看表,我只有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了,再“事儿”也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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