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牛又瘦了，他小小的手掌轻轻地抚在牛的背上，连着好些天都在下雨，这一年的雨水好似都要一块儿落下，今日临出门前，还见爹弓着背坐在门前，是啊，连他都知道，惊蛰了，再不放晴，今年的庄稼怕是不好。
那日姐姐冒雨回来时，爹去王老爷家问今年能不能免些租子了，两个人没碰上面，姐姐脸上有一处青紫，在家里喝了口水，又匆匆赶回去，说是得去做饭，这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姐夫那个人，喝了酒，天王老子都不认，这天气、这世道，好日子在哪儿啊。
他知道，好日子就在王老爷的门户里呢，这满山满野的地都是他家的，他放牛这些日子都没走尽，好几十家跟自己家一样的佃户都得王老爷的脸色过日子，前几天是县里学堂的开学季节，怕王老爷家的小孙子不好走路，听说隔壁李伯伯就去给他抬轿子了。
前些天，村里来了几个人，说是城里的大学生，他们带着帽子举着旗子说什么要分土地，没一上午的功夫，县里就来了警察把他们抓走了。他听到那几个学生说了，外面有个什么红军，说是给穷人做主的，要把地主家的地都分了，就分给什么都没有的穷人家。这事儿是真的吗，他那天晚上上炕的时候偷偷跟爹说了，爹说想都不敢想。要是真有这一天……
“哞。”天晚了，该把老黄牛牵回去了，今天雨小，沾了雨水的草定好些，老黄牛吃了，过些日子耕地才有力气。他一边往回走着，一边脑子怎么也停不下来，要是真有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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