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他背个白色编织袋,约165,精精瘦瘦,寸头,戴顶深色布帽,干瘦脸,双眉浓黑粗厚,凹陷细小眼晴虽然混浊,但有光有神。
他上穿件蓝色夹克,下穿旧灰裤子,没穿袜子,穿双布鞋。
他走路一拐一拐的,到我身边,放下编织袋,忙掏出烟,抽支,两手递给我。
我忙站起:“不会,谢谢!”他找了块砖,在我旁边坐起,点烟抽烟。
见他和善,年纪七十多岁,我正收集大集体时素材,和他交谈起来。
他,贵州人,年轻时当过队长,有点像田福堂。我有了谈兴,细致观察他,仔细询问。
他没田福堂霸道,但余威不减,从谈话语气,从眼神可以感知。
交谈中得知,他住儿子厂里(冲压锄头,铲子等小五金),来城市十多年。儿子左脚有点残疾,今年生意不好,他老伴在家煮饭,他出来逛逛,顺便捡点饮料瓶,捡点纸板。
我问他咋不在厂附近捡,因他儿子厂离这里,约两公里左右,有点远。
他说:“那边不好捡,捡的人多,你转过去,我转过来,没得。”
我说:“这边背,没人捡,你多过来捡。”
他说:“要得。”
之后几天,他都过来捡。一天,他还把老伴带过来捡。因他跟我说起,他有两个姑娘,大的50岁,小的45岁,嫁得还好,我还好奇,他老伴长咋样?像不像田福堂老伴?他女儿长得咋样?像不像田润月?见他老伴,我想,他女儿要么像他,要么像他老伴。
他老伴稍矮,脸黑瘦,160左右,身材瘦弱,扎个短尾,花白杂乱。她话不多,多听我们说话。
老人大女儿嫁本村,开馆子。小女儿嫁的远,嫁宁夏。
我好奇,“咋个嫁那么远,打工认识的?”
他说:“在广东打工认识。”
我问:“你们去过宁夏吗?”
他说:“克(去)过。去过两次。”
我好奇宁夏,问他:“那边养猪吗?那边种哪样?吃哪样?”
他说:“不养,养羊,那边种包谷,那边包谷比这边晚种,比这边还早收。......那边土泡,沙土,随便翻翻种种,包谷好得很。”
我又问他:“那边人讲话咋样?风俗怎样?山给大?山上树给像这些?”我指指对面高大连绵山脉。
他说,“那边人讲话听不懂。气候不像这边,四季分明,冷起来冷得要死,吐泡吐沫,哈口气就起棱条子。那边风俗跟这边不一样,没这边忙。那边山不大,山上树跟这边不一样,说不出名字,像是些杂树。”
我问:“种水稻吗?”
他说:“不种。”
我问:“种麦子?”
他说:“不种。”
最后我问:“不种,吃哪样?苦不苦?”
他说:“吃面食,吃米饭。不苦,年轻人没得,在北京打工,家头,四五十岁老人,晒太阳,闲得很!”
“那边住窑洞吗?”我好奇地问。
“不住,以前住,现在家家出来盖房子,住砖房,很没得人住窑洞。”
“你见着窖洞吗?”
老人很兴奋,眼晴一亮:“见着,我们还进去,窑洞口砌墙,安窗子,亮堂堂呢,跟我们住呢一样。”
我又问:“儿媳妇对你给好?”老人面容舒缓,连声答道:“好,好.....”
“儿子,姑娘呢?”我问。
“好,好,大姑娘给我们买肉,一年到头腊肉吃不完;小姑娘给我们买衣衫,买鞋子,还给我们钱?......他们在广东打工,过年都过来过,回来看我们。”
“哪你还出来捡饮料瓶?”我问。
老人抽了口烟,说:“望儿子没生意,厂房,门市租金五万多,两个孙男孙女读高中,一年学费两万多,不忍心,出来走走,找得一点是一点?”
“哪你儿子还开厂吗?”
老人抽口烟,仿佛在想什么:“开,就不是有生意么人家打电话,赶忙回来做。没得生意么赶街,炸洋芋买。”
“用车拉着卖?”
“是呢嘛,他那张面包车。”
“那媳妇干哪样?给请工人了?”我问。
“媳妇么在市场守门市,他家生意好时请了几个工人,去年辞掉了。”
我说:“你儿子还钻得,......只要找得着钱,干哪样都一样。”
老人说:“不钻咋个整?一家人要吃呢嘛?我儿子做过得生意多了。......杀羊卖,开馆子,卖服装,卖家俱,开加工厂,......前几年,包工程,打挡墙,工钱不好要。.....小工工资又要垫,后头没干了。”
我只好安慰他:“管他的,他肯钻,慢慢做,生意会好起来。”
老人抬起头,丢掉手里烟头,站起来:“走了,我去哪边看看,看看给有(饮料瓶)?”他老伴也站起来。
我点点头:“好,改天又吹。”
他提起半个袋子,佝偻着身子,两人一拐一拐沿小路走去。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我想,这年头,打工有打工的难处,老板有老板的难处。“人望人好,花望花红”,其实,谁都不容易,只不过没进入他们的生活,没看见而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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