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寄朝云21

花叶寄朝云21

醒来时，发现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头痛欲裂，才知道黄酒的后劲还真不是哄人的。

口渴了，我起身摸索到门口，拉开门，一道强光刺得我闭上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天已大亮。

我还真想和他称赞一下影音室的遮光效果。昨晚躺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听着哀婉缠绵的《游园惊梦》，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后来还隐约梦见自己啃着软糯香甜的玉米。

玉米？这个季节哪里去找那么香甜可口的玉米，可见是饿狠了。

小五曾经煞有介事分析我其实属于很缺乏安全感的人，有时候甚至防卫过度。

但是连着几次在这里和他独处竟然没有一丝戒备，究其原因我认为是他看我的眼神实在毫无起伏清澈见底，细思量，不是不伤人的。

院子里没人，厨房也没人，只有那只古拙端逸的茶壶放在案台上，好像就是那天他捧在手里的，壶底压着一张字条：粥温，酒醒可用。

字迹遒劲有力却不失风雅，真真是字如其人。

我倒了一杯水晾着，到卫生间洗漱了出来，端起杯子来到院里想起一晚上没看手机，小五那边不知道是不是找我，拿出手机一看果不其然，未接电话密密匝匝，除了小五、叶楷、恬妞的，居然还有久违的邝元丰打来的。

我给小五打过电话，他拿起来劈头盖脸问：“你一晚上去哪了？恬妞说她已经回老家了，别告诉我你在她家。”

我说：“楼里停电，我住在外面。你说重点。”

“叶楷已经打听出来了，壶，现在那家老太太那儿，说起这位老太太，还和外婆有些故交，你赶紧回来我们一起过去，想办法把那把壶要回来，还有，我查出隋云的地址了，他一贯离群索居，好像住在一个叫归云小筑的地方……”

血一下凝滞，归云小筑......大先生！

我进去拿了那把壶翻过来，壶底端端正正刻着：朝云。

我反手掼碎了那把壶，又撕了字条，转身端起火边的搪瓷锅奋力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离开了归云小筑。

还好有这么一个出口，让我不至于盛怒之下一把火烧了归云小筑，既酸且矫情的名字让我不愿再多看一眼。

我不能再愤怒了，极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就算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也要等完了事才同他计较。

其实更加害怕自己会讨厌自己，只是空长了一把年纪，于感情、事业方面没有丝毫建树。

上学的时候还差强人意，直到毕业，仿佛好运气全都用完了一样，伤情、失业总是接踵而来，好像那对不离不弃的海尔兄弟。

因为一个男人，失去一份工作，如是两回，我真是太不专业了。

小五看到我，倒也没再追究我昨晚到底在哪里，否则我只能咬舌自尽了。

那位权贵简单说是位孝子，知道老娘喜欢朝云的壶，一刻不怠慢连夜送了过来。而老太太和奶奶生前有过几次甚是愉快的谈话，好像还抱过我。

到了门口，我对小五说：“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见机行事。”

暖洋洋的客厅里不止有老太太。

还有一位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的人：隋云，而他手里正拿着那把壶。

看起来他和老太太不仅认识还颇熟识。

见我进来他只是扬眉看了一眼，并不招呼。我自然懒得和他周旋。

“你就是叶家老太太放在心尖上的那个小孙女？”老太太摘了眼镜，仔细打量我，我也是老脸一红，颇有装嫩扮可爱的嫌疑。

“叶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听过戏，真是位可亲可敬的老姐姐。”看我一直专注在那把壶上，她拿过来给我看：“这是隋云做的，他拿回去要给我开了壶。”

厚颜无耻啊！

隋云安之若素，我一脸不屑：“我不大懂壶，觉得左右就是个玩意儿，所以平时也不留心，这把壶看着是仿老壶，有些刻意了。”递还给老太太静观其变。

隋云低头包了放在自己身边，不见他动身的迹象，慢条斯理还拿起茶杯细细品起来。

我只能启动planB：“我过来是给奶奶拜个早年，这儿有我家园子里种的菜还有大伯母自己做的点心，送给奶奶尝尝。”

老太太慈眉善目笑起来更是可亲，她拉着我的手道了谢，又问：“有男朋友吗？”

我摇头，她很高兴地和旁边的儿媳妇说：“正好咱们家岩岩也没女朋友。”

老人家们就是这样，逮住一切机会保媒拉纤，根本不理会当事人此时有没有心情。

“小六啊，我有个外孙子，年纪和你相当，人是蛮好的，你给奶奶一个面子，两个人见见面好哇。”

这时候我当然只能点头答应。

壶没拿到倒得了一次相亲的机会，我站起来告辞，老太太要留着吃饭，我看了一眼隋云：“奶奶有客人，下次吧，我不大习惯和生人一起吃饭。”

隋云也站起来说：“老太太，我把壶拿回去好好开了再让人送过来。”

一前一后走出来到了门口，小五过来见我两手空空，疑惑。

我指着隋云：“在他那儿。”

小五看着我却是说给隋云听的：“叶楷花了一百多万买的，咱们自然要拿回来。”

我拦住小五，看着隋云嫣然一笑：“隋先生，我一向不愿欠别人的，这壶就当还你几顿饭的款待。你得谢我叶家教子有方，不然今天你归云小筑就化为灰烬了。以前浑浑噩噩也没有什么人生目标，现在托你的福，我先立了一个小目标。”

隋云眼波一闪，嘴角轻扬竟然饶有兴致地问：“什么小目标？”

“有生之年我定要在衍川盖个游乐场，大型游乐场，停车场就选在你归云小筑旁，后面一定是摩天轮。”我几乎咬牙切齿地说。

他若有所思：“也好，这样我那些熊一样的孩子就不会感到无趣了。”

简直无耻至极。

我不想再多和他纠缠，拉了小五要走，谁知他在身后不紧不慢说了一句：“放火、建园都好，就是不准和人相亲。”

我站住，酝酿了一下情绪回身带了笑：“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刚才没想起来要电话，我这就把电话要上，说不定赶在明年五一节就能摆婚宴了。”

他就那样云淡风轻站在灯光下，不辨喜怒缓声说道：“你试试。”

我看着他，目光森然：“我叶维盛最讨厌阴损下流之辈，更不会屈服于任何黑恶势力，你走好，以后再别见面，即使大街上不幸碰见了，拜托你装作不认识我。”

我不想再多和他纠缠，拉了小五要走，谁知他在身后不紧不慢说：以后一个人不要在外面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