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又是一年秋天,同样的桂树下,丹桂飘香,却已物是人非。时光匆匆,那件事竟已经过去了十八年。
那一年,我十七,父亲说待这庭中桂花开满,便许我出嫁。
而我的未婚夫婿便是我青梅竹马的表哥。他长我两岁,学识渊博,风度翩翩,接人待事温和,是不可多得的良婿。大家都说我真是有福气。
幼年的我便对表哥充满了倾慕之情,且时常幻想自己能嫁与他。及笄之年,当得知自己与表哥有婚约时欢喜得竟一夜未眠。
自那时起,我便偷偷地为自己缝制嫁衣,将自己的对表哥的爱意一针一线都嵌在了火红的嫁衣里头。
2
在我十五岁生辰的前夕,我邀表哥去集市一起挑些好看的布料和香料来缝制荷包。在若干年后我回想起来,如果当时不要他与我一道去集市便不会有这后面的变故了,或许我们可以携手走过美满而又平淡的一生。
我俩置办好了东西,我觉得口干舌燥便和表哥去了茶楼喝茶,好解解暑气。我俩二人在门口遇到一个大和尚,表哥心善,见他身无分文便邀他一道同去饮茶。
在茶楼里,他二人聊起了佛法且相谈甚欢。我素来对信佛都无兴趣,便自顾的玩着茶杯。
眼看这天色就要黑下来,我督促表哥该回府了。这时表哥才恋恋不舍的告别那和尚与我回去。
自那以后,表哥对研究佛法起了兴趣。除了日常的读书写字之外,还要研读一些佛经,甚至时不时还会去寺里与和尚们讨论佛法。不过虽然他醉心佛经但却并没有冷落我,每天还是和往常一样与我一同耍闹。
3
时间飞逝,庭院里的桂花渐渐开满,与表哥的婚期也如约而至,我的嫁衣也缝制完成。望着桌上凤冠霞帔,憧憬着与表哥在一起的生活,我心中兴奋不已。
这时表哥进来,并将他家传的宝物赠与我,拥我入怀,在耳边轻语:要与我长相厮守。我也暗下决心此生一定要与表哥相守,与他一世白头,双宿双栖。
整个府里也渐渐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开始布置府邸和采办婚礼所用物品,红色的灯笼高挂,仆从们忙里忙外,大家都喜上眉梢。
终于到了举行大礼的这一天,我穿上自己准备的嫁衣,全福气婆婆为我梳了头发。我还记得她满脸喜气地对我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接下来就是加门,拜别,射箭,跨火盆繁琐的程序下来到拜堂的时候我竟累得犯困。盼了许久才到这一天,我又打起了精神。
在拜堂的时候,我披着红盖头,看不到任何人,心里十分紧张,手心竟都冒汗。拜了天地和父母,在准备夫妻对拜的时候,表哥突然叫停。
我先是一愣,心想或许表哥也是心里紧张。宾客们闹声依旧,但我却清楚地听到他说,自己万万不能和表妹成亲。
霎时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像没有人一样,静得可怕。
这话像刀子一样剜着我的心,我赶紧拉了一下表哥的衣袖。但表哥扶着我的手郑重地说自己不能和我成亲了,是他此生负了我。
我在原地失了神,还没有缓过来表哥已经徜徉而去。
我赶紧掀开了盖头,还未问他原因就看他已经大步流星地迈出了家门。
我顾不得父母和宾客的目光发疯似地追了出去,但都没有看到表哥的踪影,我绝望地瘫倒在地上。
4
醒来时候,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父母在身旁垂泪。我这是才得知,表哥不娶亲是要出家,断了这世俗的缘。父母给我一封信,说是表哥留给我的。
信上表哥说他在夫妻交拜的时候听到佛在召唤他,突然间就顿悟佛理要出家。
我第一反应就是:荒唐!
夜里我细细地看着信,每看一行心都在滴血。回忆着与表哥的点点滴滴,我泪流满面。我一气之下,将表哥给我的家传宝物摔在地上,那是一块通透的玉,质量属上乘,但此时却摔得粉碎。
我心有不甘,我自问对表哥之情天地可鉴,且言行举止都符合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为何表哥会抛弃我,而且还是在大婚当日。我没有怨恨他丢下我遁入空门,我需要的是一个理由,况且事先毫无征兆,我不信他如此凉薄。
于是我便到他出家的法华寺外要求要见他,可是无论如何表哥都不来见我。一气之下我告诉开门的小和尚说,如果他不出来见我我就跪在门口,直到他见我为止!
我以为表哥会心软,出来见我告诉我理由,让我好生回去,或许他觉得自己错了会回去与我成亲,但是我错了。
直到跪到麻木,昏厥倒地他也未曾出来瞧我一眼。
娘亲把我接回家,自那开始我生了一场大病。昏死了三天三夜,形容消瘦,醒来时一头青丝变白发。
自那时我便不想再出门,也终生不想再嫁。
时隔多年,桂花又落满了庭院,我告诉自己:韶华易逝,是时候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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