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磊

题记：最近一直在做日本战国一段历史的业余研究，提到日本战国，就一定会首先想起丰臣秀吉了，人称猴子，不光长得像猴子，命运也和猴子上树一样，几下子就从一个最底层的农民窜上了“关白”的位置上。想起秀吉，当然就会让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昭磊的身影，以及昭磊最经典的那句“太特么的坎坷了！”

  以下是正文：

 

昭磊，当然不可能是姓“昭”了，只是偶然想到的一个代号。认识昭磊，也是偶然，但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必然。

大一初年，我担任1班班长，昭磊是4班班长。我因为和4班导生（负责指导新生的大三学生）关系不错，就应了她的邀请跟他们班去海边一日游。于是，我顺理成章的和昭磊认识了。

为什么开篇我提到丰臣秀吉呢，就是因为昭磊和秀吉有2个共同点：第一，长得像。第二，心中充满着奋斗的精神和激情。

先说长相，据说中国男人的平均身高好像是173cm，昭磊的个头估计要比这个数值低上一大截，并且还黑瘦黑瘦的。但是瘦小的身材没有成为阻挡昭磊前进的障碍，因为昭磊有壮志雄心，这雄心，首先体现在他浓密的胸毛上。除了超群的胸毛，当然还有百折不挠的韧劲和激情。

初秋的一天半夜，夜凉如水，喧闹了半夜的校园宿舍区也终于沉静了起来，凉夜的苍穹中，几颗寥落的寒星，暗淡地发着白光，隐约间可以听到几声凄厉的寒蝉鸣泣。大家都在卧谈会上闹了半夜，现在各自睡下了，不久就传来了峰岭的鼾声和“鬼子”满口台湾腔的梦话：“挺挺（婷婷），你到底有想过人家的感受么……”

忽然，一声撕裂声带般的嚎叫划破了当夜的寂静：“宁宁，我告诉你，人生的目标永远在山峰的顶点！奋斗永远没有终点，我对你的爱也一样没—有—终—点！”

这一声喊完之后，大约5秒钟左右的时间内，我真实体验到了“绝对静止”这个概念，这一刻整个校园比之前还要寂静千倍，这一刻，蝉鸣停止了，这一刻光停止了，这一刻，时间停止了，这一刻，全宇宙都停止了。

随后，在一瞬间传来了几乎是整个宿舍楼里所有男生的哄笑声。我想，无论是昭磊还是我们所有见证了那一历史时刻的人都会永生难忘的，我们在这一夜之后知道了时空停止与运动的奥秘，昭磊在这一夜之后成了整个校园的知名人物，人人都知道，我们系有一个充满激情的痴心人。

说实话，那个时侯的我还不太明白爱情到底是咋回事，但是对于像昭磊这样敢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很是钦敬。

大一的时候，班长是个比较忙碌的行当，上完课经常聚在一起开会，会上办不完的自然就要会下去办，一个人解决不了的，当然是几个班长碰碰头相互学习一下经验，通力合作。于是那段时间，昭磊就成了我们宿舍的编外，俗称“打地铺的人”。学生的事，其实也都不是什么大事，一般都是一小会儿就搞定，剩下的就是大家一起发圈抽烟，天南地北的吹牛罢了。

我们几个班长里，要说身高，无疑是我最高，但要说到口才，那绝对是昭磊。关于昭磊口才的形容方法，我的确是想到了历史上的苏秦、张仪、陆贾、郦生，但我觉得这样比太老套，没什么新意，更难以说明昭磊口才高于古人的程度。我倒是觉得好像西方黑魔法里有一个叫“言灵”之类的概念，比较适合。

所以说班长的碰头会到后来就变成了昭磊的激情演说会。昭磊口若悬河，舌如利刃，语言与表情并重，理性与激情兼容，说得是斗转星移水倒流，山崩地裂鬼见愁……说得多了，内容也就从班长的班务转移到了个人的事情上。

    昭磊言辞虽然犀利，言语中却也不难品味出无奈。他的家在一座不大的名城，知识分子出身的父母从改革开放之初，经营起了大宗的水果生意，凭着勤劳勇敢结合自身的知识修养，很快便发迹了起来。可怎料天有不测风云，由于轻信合伙人结果赔了老本……家境的大起大落，使得昭磊的父亲极端地决定，只给昭磊极低的生活费，剩下的“自筹”，以此来磨练昭磊在逆境中生存的能力和心性。儒商家庭出身的昭磊没有去打工，而是尝试多种经营，大到现今国内知名直销品牌的推销，小到“小花农”、“魔豆”等生活小物的贩卖，在昭磊出众的口才和辛勤的努力之下，生意经营的非常勉强。每当说到这里，昭磊总会皱着眉头，微微歪着脑袋，咧着嘴说一句：“太特么的坎坷了！”

    得知了昭磊的情况，我对他的钦敬更甚。想想昭磊，再看看自己，真的觉得差得太远了。

  “宁夜大吼”事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人们对这件事也都渐渐淡忘。可没过多久，在类似的时间，类似的场景再次发生了类似的事件，昭磊在酒后，对着夜空发出了“为爱胖一次！”的豪情宣言，并在宿舍大闹了一场。

第二天，出于关心，我登门拜访，第一次走进昭磊的宿舍，我又懂得了一个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人在极端环境下会产生极端的心态。

对于“极端环境”的定义，我想说，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哈姆雷特心中有一千种“极端环境”。我没那么多的精力和经费去分别与这一千个哈姆雷特开个学术研讨会，展开关于“极端环境”的探讨。但我坚信，昭磊的宿舍绝对是一个豪华规模的旗舰型“极端环境”。

如果我问，你宿舍的地面是软的吗？可能大部分人的回答都是否定的。本来嘛，大学宿舍的地面一般都是水泥地，条件好的就是釉面砖的，顶多是地板的，那也就算是顶天了，但那都是硬地，按照网球赛划分，那得是“美网”和“澳网”，可昭磊宿舍的地面不仅不是普通的“法网”软地，而是即使费德勒的大力正手扣杀都会不规则反弹的地面——由瓜子皮和花生皮以及烟头堆叠成的“地毯”，弹跳好的人踩上去绝对会轻易摸到3米多高的顶棚。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气味，据分析大体是香烟、酒气以及泡在盆里一直没洗的衣服杂糅到一起未完全发酵所散发出来的气味。满地的书籍和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刷的饭盒以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各类小广告宣传单错落杂陈……

在一丛因为N久没洗而傲然挺立的袜子堆后边，我寻到了日过晌午却依然“浓睡不消残酒”的昭磊，最可气的是昭磊见到我居然还“试问卷帘人”，在得知“昨夜雨疏风骤”之后，用极其狡黠而猥琐的表情说了一句：“耶！？是咋地？”（翻译成普通话就是：哦！？难道是这样吗？）在昭磊恼人的举动面前，我终于冲上前去，咬住他圆圆的脑袋，疼得昭磊嗷嗷直叫，连连告饶……

    闹过之后，昭磊正襟危坐，又恢复了以往的风貌，很郑重地告诉我，自己被宁宁拒绝了，理由是因为太瘦，所以决定，从现在开始“为了爱胖一次”，并委托我用毛笔帮他写一幅隶书的“为了爱胖一次”的单联挂在宿舍。很快，一幅具有西汉风格的“为爱胖一次”，出现在了昭磊宿舍的墙上，不知道是他不喜欢西汉风格的书法还是怎的，在凝望着这个单联良久之后，昭磊的脸上掠过一丝苦笑，然后皱着眉头，微微歪着脑袋，咧着嘴说了一句：“太特么的坎坷了！”

    那段时间，女生似乎都挺着迷一个韩国的长得比较胖的男影星，所以身边的肥胖发福的哥们就“占了圈”，我们宿舍的“鬼子”就是一个典型的受益者，经常看见“鬼子”的女朋友把粉拳和高跟鞋尖儿都揣进“鬼子”那柔软肥厚的肚子里，害得“鬼子”多次下决心减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减肥不容易，想增肥也一样。几经努力，昭磊依然还是齁瘦齁瘦的，所以也就一直情路艰辛。

在一个新月如钩的傍晚，我和昭磊靠着窗台，就着一袋榨菜把4两“榆树大曲”都喝进肚里之后，忽见北方天空一隅有白星划过，昭磊仿佛开悟了一般说出了“早岁哪知情路艰，只羡鸳鸯不羡仙。如今识得真滋味，一友一酒眺穹天。”的偈语，至此宣告第N次增肥计划失败。

    望着他失落的侧影，我也是百感交集，只是希望昭磊能尽量想得开一些，别消沉太久。

    可没想到第二天，昭磊就找到我，他表示爱情不过是浮云，人生真正的意义在于事业的成功，让我帮他参谋参谋，他下一步的“商业计划”。

昭磊是个创意天才，甚至是“奇谋百出”，其中最牛的要数“忍者计划”。说白了就是收集情报，用情报赚钱。包括诸如“爱情忍者”，就是调查公认校花的一切信息以及联系方式，或者是客户想了解哪个人的信息，我们出“情报忍者”进行收集，得到的情报依照详细程度和隐私程度，收取费用。因为是班长，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系办，拿出每一个同学的档案材料，收集自然情况，甚至还可以盗取该同学的一寸照，当然了啊，拿走照片得多加钱，要是偷拍更得多加钱。“考试忍者”就是一个人设法缠住任课老师假装提出问题，另外的人去快速翻看老师的课本和笔记，把一切貌似要考试的内容都记下来，考试之后按照押题的吻合度收取费用。这个生意刚开始还真的不错，我们班的几个长得比较水灵的女生的信息都被我变成了晚饭时餐盘里的红烧肉。但是时间长了不行，因为费用太高就没有生意，费用太低我们也“勾不上”利润，再加上这种行为有损道德，所以最后，我也就“拔忍”不干了。

    我虽然不干了，但是却没有和昭磊疏远，快乐的时候喜欢和这个家伙一起侃天说地，因为会更快乐；不快的时候和昭磊促膝长谈，听听他那句经典的“太特么的坎坷了”，然后再接受他“生命在于奋斗”的励志课，又总会提起勇气。大二末年，因为我班的男生在球场上和社会闲散人员打架，昭磊仗义相助，用其瘦小的身躯勇斗一个跆拳道黄带，结果受了伤，也因此被学校记了过。但昭磊依然用丰富的创意和顽强的斗志去积极生活和学习，最终得以解除处分，顺利毕业。

    大四毕业的时候，我由于帮助系里善后，没有来得及和昭磊说声再见，后来在其他同学那里得知，昭磊去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当老师了。

    此后他通过信件邮寄给我一张照片，照片里昭磊端着一碗方便面，蓬头垢面却笑容灿烂，照片背后写着一行隽秀的字：“没有音乐照样跳舞！赠挚友”。

    毕业多年，风风雨雨，经历了不少的人生磨砺，有辉煌也有低落，可每每回忆过去，记忆的深处，却依然会忆起昭磊。会梦见一个没去过的小村，一所小学校，以及学校院中的一棵大树。还有那首熟悉的旋律：“你的胸怀在蓝天，深情藏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