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生》

（六）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吕淑仪忽然来了兴致，“忘了介绍，这位便是赵顾文的宠妾。”她不无得意道，眼里含着深深的讥讽。

她向秦霏逼近几步，在她耳边低声说：“不过婢女终究是婢女，再怎么受宠都不可能转正！”她一字一顿，仿佛使出了浑身解数，就好像秦霏变成了那些字词，被她咬碎吞下。

“去，拿笔墨来。”吕淑仪并没有回头，语气颇为冷淡。

秦霏写毕便将纸递给与自己十分相似的女子。“劳烦姑娘将这些东西备齐。”得到女子的应允，秦霏展颜一笑。秦霏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没有转身便对吕淑仪说：“你错了，她和我并不相同。至少，她不像我这般冷漠无情。”

吕淑仪不置可否。她走到书案旁，用纤纤玉指拨弄蓝色的火焰。“秦霏，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哪！我以为只要我做了他的夫人，他便可以逃出你秦霏的魔爪，只属于我一个人。”

“呲～”烛火被捻灭，屋内瞬间陷入了黑暗，只剩下两道呼吸轻微响着。“唉——结果，还不是出了那么个劳什子。我空有赵庄女主人的头衔又有什么用呢？”

秦霏借着从门缝溜入的光，近得吕淑仪身前，伸手将灯盏上的玉手挪开。重新点燃灯盏，室内顷刻之间明了起来。

“你无需担心，我与他并无缘分。何况……”听得有人推门而入，秦霏停住话头。她回转身子，默默看着丫鬟们将东西放下离去。

“既然东西已经准备妥当，那我们便早些开始吧。”说着，秦霏抓起一把米撒在赵顾文身上。

一阵阴风从身后袭来。秦霏将画满符咒的红纸投入燃着火焰的铜盆之中，顷刻间，符咒化为灰烬。

“这四处无窗的屋子，哪里来的怪风？”吕淑仪满是疑惑，轻声嘟囔着。

“嘘！莫出声。”秦霏手上动作不停，也没有转身，声音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突然，一股黑烟从左墙角处凭空升起。秦霏心头一紧，想要将吕淑仪推出门外，然而为时晚矣。本以为这次不过是普通的邪祟作怪，谁料对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她将一柄桃木剑塞入吕淑仪手中。“别愣着了。不想死就拿好这柄剑，离我不可超过一步远，还有这个护身符，贴身收好。”说完，秦霏从胸口取出一道护身符。

吕淑仪一接过护身符，便将它塞入胸口深处，她两手紧抓桃木剑，肩膀微微颤抖着，豆大颗汗珠沿着她的脸颊滑下。秦霏心有不忍，便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马上就会进入幻境，到时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慌张，更不能放开我的手。如果实在害怕，闭上眼睛就是，告诉自己一切皆是幻像，并非实物。”话刚说完，墙角的黑烟愈加浓密，黑烟滚滚，将整间屋子包裹其中。

秦霏抓住吕淑仪的手将她拉近身旁。“嘘。”她示意吕淑仪别出声。

黑烟不断从四周涌来。她们睁着眼睛却无法视物，无尽的黑色笼罩着她们，像是被困在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渊中。秦霏环顾四周，除了黑并无其他。若不是抓着吕淑仪的手，秦霏真不知道要怎样在这无边无际的黑烟中寻到她。

不知过了多久，黑烟渐渐消去，但是视线仍然有些受阻，四周朦朦胧胧的，像是笼罩在雾中。

前方隐约出现一点红光，秦霏拽着吕淑仪向它走去。

不一会儿，红光近在眼前。浓雾消散了一些，事物渐渐显露其面貌。

秦霏她们正站在一家酒肆前，那红光便是从灯笼里面射出来的。

秦霏望着酒肆的牌匾沉思良久，却始终想不通其中奥秘。匾额旁悬着的红灯突然爆发出强烈的亮光，秦霏她们赶忙偏头用袖子捂住眼睛，借以抵挡刺眼的强光。紧接着，酒肆里传来凄厉的哭喊声。

秦霏心中一动，拉着吕淑仪疾步走到酒肆门前。

她单手将门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