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门口有棵桑树,很大很粗,却不怎么高,调皮如我,蹭蹭不费劲地就爬上去了。等到桑葚熟了,小伙伴们会用布在下面张开做网,我爬上粗壮的树枝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的晃。桑葚噼里啪啦的摔在布做的网里,有熟透的,一摔,汁水四溅,仿佛是一幅水墨画。
小孩子吃东西,没有够的时候。中午晃,晚上晃,晃得爸妈三喊五喊,晃得夕阳西下。傍晚落日的余晖洒在田野上,仿佛整个世界镶金了一样好看。我总是吊着脚,想象着太阳落下去的那一边什么样。
后来有个过路的算命先生说,门前种桑树不吉利,父亲听后便打算找人把树砍了。
弟弟和我抱着桑树哭,桑树太大了,我俩拉着手还不过来,只能死死地扒着自己的那一边。不管我们怎么哀求,父亲最终还是让人把树砍掉了。
那以后,我再也不吃桑葚。
夜里做梦的时候,我还在抱着桑树哭。
我讨厌迷信。
盖新房子的时候,父亲又找人把院子里的梨树和桃树移植出去,这次我们没有哭,只满心欢喜地沉浸在将要拥有新房子这件事上。
现在流行养生粥有一味桃胶,小时候我们直接拿手在桃树上抠着吃。吃腻了,扣在手掌心里揉来搓去。农村小孩的童年是鲜少有玩具的,摔泥巴叠卡片打弹珠,但是玩桃胶,我们算是同龄人中的先进。
父亲把果树都移到了菜园子里,等我们再想去抠桃胶的时候发现,树好像要死了。
人挪活树挪死,这是它的命。父亲知道后只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气得好几天不理他。
我恨迷信。
后来不知道是谁发现了前边荒地野林里有一片枣树,高高大大的,夏天的狂风一吹,半红带青的枣子掉一地,拾一个在衣襟上擦擦,往嘴里一塞,甜。那枣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棵棵长得参天高,关键是,枣树上有刺,我望刺生怯,打死不敢爬。
但是好吃使人进步,吃是人类最好的老师。用细长竹竿站在地上打枣树枝,枣子哗啦啦地往下掉,我们的笑声嘻嘻哈哈跟着落一地。
如今这些果树都没了踪影,菜园子变成了水泥马路的一小截,野林子上有人家盖了新房子。
从前那些吊着脚在树上,想看看世界另一边的小姑娘,如今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经常思念着过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