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引
童年的趣事是最多的。那时候无论男生女生都是小屁孩儿,都在外面疯跑,都在土地里和泥。男生骨架子没立起来,大多个子不及同龄女生,脸上也没有胡渣子、青春痘那些玩意儿,混在女生群里谁都看不出来;女生不喜欢穿裙子,不喜欢别花花绿绿的小发卡,头发一扎,小脸一抹黑,混在男生群里也谁都看不出来。说来奇怪,就是这样两拨面容相似的小屁孩儿,就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互相看不顺眼,明里暗里地较着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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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午饭后,烈日炎炎下的操场上,聚集了四年级三个班的领头人物,站在最中间的是我们班名声远扬的“三剑客”之首张建英,两侧分别站着她的左膀右臂,三剑客的另外两位,林婕与郭萌萌。张建英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拿着刚折断的,还很新鲜的柳枝,嚣张地冲着对面之人的脸比划着。校园内并没有种植柳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的。
“你们就这么点儿人啊!待会儿可别嚷嚷着要告老师!”她尖锐的嗓音穿破了闷热的空气,刺向对面。
“吓唬谁呢!你们这群女的根本用不着几个人!”站在张建英面前的是三班臭名昭著的捣蛋鬼赵晨宇,他学着电视里的流氓地痞双手插兜,头仰得老高,轻蔑地看着个头比自己还要高一点儿的张建英。
我站在三剑客身后,环顾四周,到场的人要么就是张建英与赵晨宇各自的亲信,个个气势汹汹,要么就是我这种,因为身材高大而强行被拉过来撑场面的,个个面面相觑。其中不乏有熟悉的面孔,比如赵晨宇的两个跟屁虫,王培盛和王鑫。不同于身材匀称的赵晨宇,这俩人一个黑瘦如柴,另一个白胖如泡了水的大米粒儿。要说为什么他们只是跟屁虫,而不如林郭二人能够与张建英并称三剑客,是因为赵晨宇压根儿看不上这俩人,总是嬉皮笑脸地粘在他身旁,无脑附和,没一点儿英雄风范、大侠气质,但碍于有人跟着总比没人跟着好,只能暂时收做属下。虽然这些都是我猜的,但从他们三人相处的状态来看,定是八九不离十。
“少废话!今天就由我们来替天行道!谁叫你维护那个小白脸儿!”张建英提高音量,手上的柳枝“啪”的一声鞭打在绿色的橡胶地上。
两天前,由张建英起头的女生临时作战小组会议在我们班召开了,到场的都是四年级二班、三班和四班有头有脸的大姐大:二班校跳绳队的晓雅,据说她可以在课间十分钟持续不断的跳绳,变着花样跳,单摇、双摇、编花辫儿……还有许多我们普通人叫不上名字的样式,令围观的人眼花缭乱;三班的沙包王白露,她虽身材娇小,但有着天生的运动才能,相传她的父亲是区体操队退役下来的,现在就在我们学校当体育老师。白露身体柔软、反应敏捷,是玩儿砍沙包的好手;四班的踢毽子记录保持者徐立春,听说她是在立春那天生的。如同晓雅的连续跳绳,立春曾在一个课间不间断的将鸡毛毽子送上天,足足踢了三百八十四下,至今无人超越。这样的几位神人,在张建英的招呼下,义无反顾地参与进来,可见张建英的号召力和人缘。在座的算上我,还有四个身高至少一米六五的女生。那时候大部分男生还没开始窜个儿,早操时每个班级按照身高站队,我和另外三个女生总会在队尾相见,虽然不相互说话,但也算打过许多次照面,彼此有了深刻的印象。
张建英岔着腿,双手撑在膝盖上,一副将军模样。她先是对所有参会人员表示了欢迎与感谢,并承诺每人将获赠一根崭新的跳绳,接着她开始向大家介绍这次会议的主旨。
“萌萌被人欺负了,就是三班的赵晨宇,把我们萌萌都骂哭了,那个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傻帽儿……他不仅骂了萌萌,还骂了咱们所有女同志!他说的那些难听的话我就不在这里说了,反正很难听,很恶心,他就是个没教养的!”
张建英哀叹一口气,又喝了口凉水,灭了灭自己心中的火焰继续说道:“我向他宣战了,必须宣战!多少次了!他们一直找茬儿,赵晨宇你们都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我不用多说,还有林婕的同桌,就是那个贼眉鼠眼的王培盛,胳膊肘动不动就越过三八线,还挑衅,林婕忍了多少次了!还有那个王鑫……”张建英一口气抒发了积压在她心里的怨念,数落着桩桩件件男生们的恶行,众人都不敢打断她,也不想打断,今天这哪里是作战会议简直就是故事大会嘛!可惜不等她说完,上课铃声响起了。张建英慌慌张张地从不属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冲着正要跑回自己班的那几个满脸疑惑的女生喊道:“这周五中午课间,在操场旗杆那块儿!带点家伙!别忘了啊!”
所有人按照约定,来到了操场南边的国旗杆下。也许是开场白的时间有些长,我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液。真想找个阴凉地方或者干脆回教室去啊,我其实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们有多少恩怨情仇需要了结,只是个凑热闹的……就在我心中打着退堂鼓时,听到了“小白脸儿”这个耳熟的称号,我突然起了兴致,同时也疑惑这个全年级公认的帅哥怎么也掺和进来了,我望向身边不远处那个从没说过一句话的三班高个女生,以皱眉表达了我的不解,没想到皱眉迎上皱眉,于是两张问号脸又一齐转向了第三张脸,第三张脸给了我们一个俏皮的眼神,勾着我们偷偷向她靠了过去。
原来这剑拔弩张的盛大场面原自一场情。
小白脸儿是四年级四班的班草,更是全年级的抢手人物。他身材匀称,皮肤白皙,鸭蛋脸上是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再加上优美的下颚弧线……一切的一切把他刻画成了一位有着阴柔之美的翩翩公子,这样的身段和容貌在一众又黑又土的小子里是独树一帜的。但他的品行实在是配不上“翩翩”二字,“花花”倒是更合适些。他四处聊骚,每天中午小饭桌后都和女生在教学楼里散步,隔三差五地还换一个散步的对象。教学楼一层的走廊夹在一堵墙和一排多媒体教室之间,人很少,也没有灯,整个空间只靠着两端尽头照射进来的自然光微微点亮,中间一段路程很是昏暗,这环境恰巧成全了散步的小白脸儿和女伴,两个人默契的触碰对方的手,最后竟偷偷地牵起来。小白脸儿的“花”并不是来者不拒,相反,他每次都目标明确,只捕一条鱼。被他锁定的鱼都是娇小可爱的类型,只不过他对于“娇小可爱”的理解非常广泛,只要沾边都算。当然像我这样身高甚至高于他的肯定是入不了选的。
大约一周前,小白脸儿锁定了隶属于三剑客的郭萌萌。相较于老大张建英的张牙舞爪,小姑娘长得很是清秀,她有着白里透红的脸蛋,细长的眼睛,小嘴总是粉嫩嫩的,惹人怜爱。郭萌萌为人低调,总是躲在张建英身后,不爱露面。我曾经非常纳闷儿凭什么她可以成为三剑客的一员,后来才知道她是张建英的表妹。郭萌萌当然不会将小白脸儿的事情告诉自己的表姐,告诉她就等于告诉了自己的二姨,就等于告诉了自己的妈。那几天,郭萌萌总是在午饭后消失了踪影,张建英性格大大咧咧的,愣是什么都没发现,只当萌萌解决内急去了。直到一天她刚进班门,便看到角落里的郭萌萌软塌塌地趴在桌子上,脑袋深深地埋进环绕起来的细长双臂中,像是正在睡午觉。然而,张建英却准确地捕捉到了异常,别看她平时一副缺心眼子的模样,关键时刻她绝对比谁都靠谱。
她轻手轻脚地慢慢向郭萌萌靠近,抽泣声随着距离的缩短逐渐变得清晰,瘦弱的双肩微微地抽动着,她愣了一下,随即面目狰狞地从正面双手扣住泪人的肩膀,强迫自己压低了声音说道:“萌萌!你怎么了!怎么……你眼睛怎么这样红!”
“表姐……我,我……嗯……那个……陈……琨……四班的……”
“陈琨?陈家琨?陈家琨是吧!就那个四班的小白脸儿!?”眼见郭萌萌是话也说不利索了,鼻涕也收不住了,张建英干脆抢过了话语权,替她还原了整个事件。
“那个小白脸儿欺负你了?为啥……呀!你不会是……”
“嗯……呜呜……”
“我听四班的蔡青说过,小白脸儿每天换个姑娘,拉着人家就往黑咕隆咚的旮旯儿里钻,你不会也是……”
“嗯……呜呜呜……”
“你糊涂啊!”
“他,他说过我比别人……”郭萌萌吸溜一下鼻子,不料又被表姐打断。
“他?他说的话你也信?事实跟这儿摆着呐!”张建英无意识地提高了声调,在本就不太吵闹的教室里引起了许多的关注,但碍于这个彪悍女子的脾气,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不行!走!咱找他去,怎么着他都得给你道歉!林婕呢?”张建英拉住表妹的纤细手腕往上一提,同时扫视教室,寻找三剑客另一客的身影。
“呜呜呜……我不想去……我不去……”郭萌萌一边用言语抵抗,一边扭扭捏捏试图挣脱,最终也没能抵过表姐的执着,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教室。姐妹俩一出教室,几个好奇心重的人就跟了上去,有好戏看了!
郭萌萌抹着脸上的泪,颠着小碎步跟在张建英身后,她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就随表姐折腾去吧。她们沿着楼梯下到了一层。紧挨着楼梯的墙后便是那幽会的暗廊。
“就在这儿对吧,我听菜青说过……”
“嗯……”
“行……先别说话,以免打草惊蛇……”
两人窝在暗廊尽头的墙后,打算守株待兔,只等那对男女的现身。啪嗒……啪嗒……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时还会传来女生咯咯咯的清脆笑声。
“嚇!两人聊的可真带劲……”
郭萌萌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张建英的嘴。两个人影慢慢走出黑暗,阳光彻底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林婕?
眼前的人出乎意料,逮到的兔子不是兔子,竟是匹白眼狼。张建英顿时失了语,她很早就将林婕看作自己的另一个妹妹,与萌萌同等对待,一起巡逻、一起惩罚坏人、分享零食、分享贴画……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妹妹会伤害自己的另一个妹妹……思绪在脑中失控地缠绕。不……不对,从林婕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也毫不知情,真正且唯一的坏人是那个男的!她醒悟了,妹妹们都是被这个小白脸儿给祸害了!
“林婕!你过来,萌萌,你先别急,我知道了……”张建英口中不停地嘟囔着,看似语无伦次,实则是想先稳住这修罗场,不要起内部矛盾。相反,这种场面对于小白脸儿来说已是司空见惯,他摆了摆乌黑浓密的头发,镇定地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吓我一跳。萌萌,我们不都商量好了吗?今天就不散步了嘛。”
“你还有脸说?你以为萌萌不知道你的小伎俩?她眼睛都哭肿了!”张建英把郭萌萌护在身后,指着小白脸儿的鼻子粗声地骂道,却不想身后传来了更撕心裂肺的哭声。此时的林婕也缓过神来,明白了现在的郭萌萌就是几天后的自己,一股子怒气由心而生,气小白脸儿骗了自己的好姐妹,更骗了自己,说什么比别人都好看,比别人都温柔……没一句真话!她来到张建英身边,轻声安抚了一下蹲在地上的萌萌,之后立刻起身,与张建英一起指着小白脸儿的鼻头,二人的姿势可以说是复制粘贴。小白脸儿不知不觉地被两根手指头逼到了墙根,他整个身躯贴合在墙壁上,双手抵在胸前,试图维持那仅剩一寸的安全距离。
楼梯上上下下已经聚集了不下十个凑热闹的,个个扒着扶手抻长了脖子,争先恐后地想获得第一手情报。突然,从人群深处传来了一个闷闷的,有些沙哑的声音,这声音很有辨识度,恐怕全年级没有认不出的。二王拉开挡道的群众,赵晨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现身了。
“哟!这不是三‘剑’客嘛!怎么还围攻人家啊——”赵晨宇把“剑”字读得特别重,明眼人都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哪个字。
张建英猛地回过头去,她早就预料到了这动静会招来一些不速之客。“去一边儿去!这儿没你的事儿!”
赵晨宇不理会她,转向蹲在地上的郭萌萌语重心长地说:“萌萌啊,这么点小事儿还用你姐替你出风头,真是个娇娇女。小白脸儿他就这样,谁不知道啊,你还来讨什么公道,假正经!傻不傻!”
郭萌萌早已丧失了战斗力,无力还口,听见有人这样骂自己,刚缓和了一下的情绪又爆发了。林婕见状,用身体挡住她,像只护崽儿的老母鸡,狠狠地说:“你说什么啊你!管你什么事儿!”
赵晨宇的话虽是冲着郭萌萌说的,但也像根藤条鞭打在林婕心上,让她再次感觉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过错,当初自己要是再坚定一点,拒绝小白脸儿就好了。事到如今,就该由自己了结,她下定决心,转向小白脸儿,谁知墙根处早就没了他的身影。赵晨宇的到来吸引了三剑客的注意,让小白脸儿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趁乱一个转身消失在了暗廊里。
“他跑了!”林婕大喊道,“赵晨宇!都赖你!瞎捣什么乱呐你!”
“就是!你瞎捣什么乱啊!”张建英此时也感觉气不打一处来,本来顺顺利利地堵到了小白脸儿,再让他道个歉就完了,现在好了,道歉的人溜了,还来了更讨厌的人。
讨厌的人看着气急败坏直跺脚的两剑客,乐开了花,哈哈笑道:“你们人没看住,赖我干嘛?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傻……”
“赵晨宇,我们没招你没惹你,实相点就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张建英本着吓退烦人之人而说的话,反而激起了赵晨宇的斗志。
“怎么,你们要怎么不客气?我在哪儿是我的自由,你们管得着嘛!有本事来啊!你们女的真是麻烦,哭哭啼啼,磨磨唧唧……”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一男一女,你一句我一嘴,话说的越来越狠,声音提的越来越高,最终招来了老师。老师从远处小跑着大喝一声“干什么呢!”吓得楼梯上的人四散逃窜。风口浪尖处的几人见状赶忙定下了战局,又互相喊了几句话,骂骂咧咧地逃命了。此刻所有人在心中烙下了一个时间和地点:周五中午、操场旗杆。
旗杆下的观众越来越多。那天在楼梯上的人带来了自己的亲朋好友,骄傲地复述着前几天的场面。有些人已经耐不住了,嘟嘟囔囔着怎么还不开始,甚至有个胆大的人直接喊道:“怎么还不打呀!”
张建英和赵晨宇同时看向那人,两张狰狞的面孔顿时把那人吓得连退三步。场上的战士们仿佛被点醒一般,纷纷掏出藏在身上的“武器”。男生几乎都是赤手空拳,除了王培盛手持一根不粗不细的长树枝。女生中,大部分都拿着跳绳,徐立春拿着一个毽子,白露手握一个沙包,我看出来她兜里鼓鼓囊囊的,应该是揣着好几个沙包。我也掏出裤兜里那根张建英送的跳绳。大战一触即发。
张建英攥紧了柳枝,率先动了起来。她先是往右缓缓地挪了五六步,接着又往左挪了五六步。对面的赵晨宇模仿着她,做出了一摸一样的动作。老大们不出招,众小弟们不敢行动,只是继续摆着震慑敌方的姿势。这时站在我前面的晓雅开始甩动手中的跳绳,甩着甩着变成了抡,“啪——啪——”细细的跳绳鞭子似的拍在地面上,听着很是瘆人。另外几个女生也学着抡了起来,“啪啪——啪啪——”。对面的男生肉眼可见的慌了神,个个面露苦色。
见此场景,张建英嘴角上扬,冷笑了一声:“哼,怕了吧!”
“怕什么!兄弟们,别忘了我跟你们说的!”赵晨宇未表露出丝毫担忧,向着后方大吼一声。也不知道他是说过什么还是承诺过什么,一帮人像打了针鸡血一样,恢复了原来的神勇姿态。
五分钟过去了……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场外开始有了骚动。
“哎,真没劲……我回去了。”
“就是,站那儿半天了……我也回去吧……”
“诶!等会儿我,我也走……”
不一会儿,观众只剩下了两三个,看样子像是张建英或者赵晨宇的信徒,仍旧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偶像。原先在操场上活动的人不堪汗液的洗礼,回教室去了。跳绳的啪啪声响彻空荡的操场,显得尤为寂寞。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三班高个女生转头向我使了个眼神,苦涩低语:“我有点儿想回去了……我还得出板报呢……你还在这儿待着吗?”我早已失去了兴致,她的想法让我如释重负,终于有了同样想逃离的伙伴。我向她靠近一些,问她有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里消失,她嘿嘿一笑,向我表明了盘算已久的计划。
场上的两位将军如同在天空盘旋的雏鹰,迟迟不肯扑向地面的猎物,只是用眼神交锋,时不时地做出拙劣的假动作互相挑衅。我和高个女生抓准时机,开始后退。我们退得十分缓慢,每一步之间保证间隔三秒钟,每成功退一步,我们就重新摆好战斗的姿势,准备迈开下一步。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退了几步,我们退出了绿色的胶地,进入了红色跑道区域,又是几步,退出了红色跑道,进入了灰石铺砖区域。到这里,我们非常顺利地完全离开了操场,只需转身,便可无所顾忌地跑进教学楼。
我有些疲惫地趴在课桌上,也不知道楼下那帮人是不是还傻站在那里,又或者……会不会真的打起来了……我不觉有些担心,有些后悔,还有些愧疚。要不然回操场去吧,就说是去上厕所了……不……这样太掉价儿了……就在我心里斗争愈演愈烈之时,张建英携三剑客和晓雅出现在了班级门口。我心中一惊,猛地低下了头。我猜她们在瞪我,在斥责我临阵脱逃,在把战败的原因归咎在我头上……
我忐忑不安地捱过了下午漫长的时光。张建英没有找过我,没有任何人找过我。放学时,我实在不愿再憋闷下去,抓住刚要背起书包的晓雅想要问清余下的故事。
“哦!原来你那么早就走了啊!哎,没事儿,早知道我就跟你们走了……根本没打起来,对面的男生后来都走光了,只剩下赵晨宇和二王。咱们这边到最后也只剩下建英她们、我还有白露。我们一看总共也没几个人了,还打个什么劲啊,况且我看他们那个样子,根本打不起来,都不敢……最后还是赵晨宇说‘算了,都没人了,无趣!’然后掉头走了……我们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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