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跟我去参加比赛,听到没”?我放下手中的功课,白眼瞅着桌子上那偌大的屁股……
他来我这儿从来不会轻易坐凳子,他说话从来不管我在干啥,他来我屋从来都不敲门,哪怕那是堵墙,他也能给它拆了。
“没空,我要考试,很多很多的试”。我起身准备推他出去,突然想到什么,忽的掂了下脚,也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摆摆拖鞋,连脚一顺蜷了回来,没好气的说:“那个比赛本来就是单独参加的,你非扯上我做啥”。
“我是主唱,你要给我混音 ,伴奏也行”。他看我态度不甚坚决,居然这样没皮没脸的要求。
“那你直接在你们学校找一个不就行了,又专业,又方便。你折腾我做啥”。
“她们我都瞧不上,一个个浓妆艳抹的,我就瞧着你好,清新,脱俗”。
“和着我以后也不用考学了,就跟着你大江南北的去卖艺”?我一脸讽刺的瞅着他,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演出来的,一双眼睛清澈的让人无可置疑:“那敢情好啊”。
“反正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去的”。我瞥头朝左边的窗子外望去,透过玻璃 ,我看到天湛蓝湛蓝的,午后的阳光有几缕没几缕的照到屋子里,让人心里倍感惬意,徐徐有风吹着,树叶轻轻的摆动,旁边公园草坪上开着五颜六色的花。但我感觉这种日子总是有种无法言说的幻失感。好朋友说我太感性了,可别学了林妹妹。
“反正我已经报了名了,你不去也不行”。
“呵,你当我是吓大的,能被你威胁了不成,你把我捆去台上,我也一声不吭,不行你就真把我绑了去了”。
他素来知道我脾气,瞬间改道,站到我面前:“你摸摸你良心,上次是不是我跟你一路过关斩将,披荆斩棘,你说你要表演才艺,是不是我给你找乐器还逃课为你伴奏”。说罢就是脸一扬,好似我欠了他几百万……
那场比赛特别成功。
我站在舞台上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赞叹和惊异,一支原创歌曲唱罢,连评委都说像是看了一场演唱会,结束后甚至还有艺术老师找我让我考虑考虑走艺术这条路。更有成群结队的小女生来向我打听给我伴奏的那群哥们。可是后来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觉得对不住你们”。
未等他开口,我紧接着:“上次比赛,我们一起作词作曲,抢着时间足足练了一周,你又是找你的同学,又是借乐器,明明自己也很忙,却还是用心排练了好久。可我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上高中后,有了一点点的成就都觉得在老同学心中很有脸面,那我上了大学是不是还要这样,去到社会上还是一样,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要去比赛,可我当初竟是为了迎合别人眼中的自己,我们那么努力的去做一件事,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是为了那无枉的存在感和优越感,我再付出,再成功,本心歪了,又怎么能感受到收获和喜悦”。
他似乎感到不可思议,用一脸奇怪的笑意打量着我:“什么为了别人为了自己的,我帮你因为我们是好哥们,啥玩意对得住对不住的,说的我一脸懵啊”。
我两眼一黑,说了这么久,你当我是发了疯没吃药?
“哎呀,青春期的少女,要么容易春心懵动,要么就容易像你这样胡思乱想,你且听我给你宽慰宽慰”。
他正手舞足蹈的要开始他的表演,我赶忙挥手连连叫他打住,莫非真是我抑郁了,还是“众人皆醉唯我独醒”?
右边的窗子外面景色如初,偶尔有汽车的鸣笛声,一幢又一幢高大的楼房不愿给人丝毫喘息的空间,阳台上装点这每个人不同的生活,有的堆满了棕黄色的杂物箱,怕是新主户还没来得及收拾 ,有的挂着大大小小的衣服,有的文艺一点的摆满了各种盆栽,可它们一天也晒不着多少太阳,还有享受一点吊了个秋千,摆张桌子,几个凳子……
感觉被愤愤地瞅了好久,果真回过头来就发现他那一双邪恶之眼像是要吃了我,“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话”?我没精打采的从桌子上跳下来,摇着头走到床边:“不行,脑壳儿疼的不行”。记不得他后来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走的,我倒头便沉沉的睡去。
后来,他一个人去参加了比赛,一举夺魁。回来还跟我炫耀,说亏了我没去,应该去沾沾他的好运。或许他说的是对的。
后来,我高考失利,上了个不上不下的学校。
他是我家至交的独生子,住我家隔壁,高中那会儿,卯足了劲要学音乐当明星,据说是因为一场班级晚会,叔叔知道后自然是不同意的,威逼利诱也用了,婶婶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可这小子像是吃了钉子,无动于衷,把我那个叔叔气了个不行,无奈之下,遂顺了他的意。然后叔叔和婶婶由于工作的缘故要调到别处一年,问他意见,可他硬是不走,说什么这儿挺好,自己的朋友都在这,到别处不习惯之类的,反正各种理由,不知道还以为是要卖了他。叔叔着急上火之时 ,我家“慷慨援手”,二话不说就把他领到了家里,还扬言要跟我作伴。叔婶又感激又放心。
对此我没有任何的发言权,此后便是:我的零食任他吃,我的东西任他翻,我的房间任他闯,豪不把自己当外人,要不是看他一周只回来两天,还知道点分寸,我早把他轰出去了,可我咋不知道,这可能只是幻想。
父母总是在周末的时候很忙,偶尔在家一次,这家伙就装的人模狗样的,倒是我显得又冷漠又无趣,于是经常会有这样的声音:“我家丫头从小就沉默寡言的,你帮我们好好劝劝”。“你可要多向人家学学啊”!“老兄啊,你就别谦虚了,你家娃可真是好,不然给我当儿子好了”。……我招谁惹谁了,咋的就这么让人给嫌弃了,好待我也不是捡的送的哎。
有一天,我突然跟他说起那个下午,他笑着说:“你现在可算明白那时候我为什么经常去看你了吧”。其实我至今也搞不清楚,那段时间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真是傻。
某时我们所谓的顿悟,觉醒也许只是一场自我的欺骗,它带给你一种莫名的成熟感和一种虚假的沧桑感,看似是智者的思考,其不过是庸者的自扰,未经世事随意想当然的感慨就像是一杯一杯的慢性毒药,是对自我的残害。人那么复杂,可归结起来也不过是那一撇一捺。想多了反过来其实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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