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果果一脸花猫相哭着回来。眼里含泪，尽是委屈。他奶奶大老远的看见就说，怎么啦？怎么不上学就跑回来了？
他便说被同学打了，十几个同学围着他。为首的那个在学校里称老大，他说：你数下人头，看你打得过逃得了没有。
抓的抓，按的按。给他的按到墙上，打了耳光，和头。他朝头一指，头上好像肿起了一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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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哭红的眼睛，那一刻，我是心疼的。对那种为霸为王的那一群我是憎恨的。有那么一刻，我担心自己也会一时冲动，干处点什么来。比如狠狠地揍那个为首的小孩一顿。
为什么你们在学校总有人欺负，而别人没有？喊你们去了学校好好读书，远离那些成绩不好还爱惹事非的人！当然首先要管好自己，不要多嘴多舌！
他哭着说，我没有多他们的事，是他们来追着打我，说放学还要打。
恶人自有天收！我气恨道。老师说喊你们不要跟他们玩到一起。放学避开他们，不要在一起走。不跟他们去交朋友！可你呢？成绩退步了不说，今天被这个打，明天被那个打，为什么？
因为我长得矮小，所以被欺负。他的脸像一个鼓鼓的气球，眼睛通红，不停大口呼气，不停地流泪。像一条受伤的鱼类，鼓动腮帮，吐着气泡。
到毕业关口，又闹出事情来。
先不说别人，你自己有错在先没有？
没有，就是上次你去说过他，他才故意打我的！他们都是一起玩的，一伙的，他们互相包庇。你却信他。每次告老师，她都只要他跟我道歉。可有用吗，过后他们又打骂我！
气结。我去了学校多少次了，每次我都是双方一同批评，说：同学之间不要吵架打架！你们到学校就该好好学习，不要搞事情！
老师打电话来，说孩子不在学校。问我回家没有。我就把这件事说了。她说中午吃饭，并没有听孩子向她反映情况。要等午睡过后再处理。
没等响下课铃，我就到教室门口堵着了。把果果叫醒，小同学们嘻嘻哈哈说，小帅哥你妈妈来了，别睡了。果果没有了之前的激烈情绪，缓缓抬了睡眼看我。之前是那么委屈，那么想要我帮他伸张正义。现在见了我，不急着要说什么了。
我问他，参与打架的都有些谁？
他抬了抬下巴，他，还有他，还有……。我不知道了，你问下其他看到的同学。被打的人，不知道都有些谁打了他。平静心情以后，他有点腼腆。
我问那个孩子，他说，他自己拿水泥糊拍到在学校做事的泥瓦工叔叔后背上。我才发动同学去抓他，给别人道歉……
我打断他问，你打他没有！
……那是不小心的。
你总是有理由，有借口不小心！
他有什么错，你们告诉老师就好了！打得别人耳朵嗡嗡作响，脑袋起了大包，还说没打？误打？伸张正义？
不打，他的伤哪里来的？你们小小年纪不学好，想变态，我是会直接报警，抓到少儿劳教所去给国家管教！他不听话也是一样！
十几个人，我走了两个班。另一个长得特别高大，经过其他同学指认，他也不走，就坐在第一列末排桌子上。
我问他，他把脑袋一抬。手一指：我打了你妈！你自己先踩我一脚！
那是你追我，追得我摔倒的时候不小心踩到的。果果气鼓鼓地说。
他再次把手指向儿子眼皮，我接手扭住他的手臂。怎么说话的！
他似乎想跟我打架，见我有几分力气，又气场十足。僵持一会，我就放开他。某一刻，我做好了他跟我打架的准备。他坐得比较高，个子也比我高许多，要是打起来，我未必占便宜……。我退开，和他拉开距离。以防他会突然先动手。
但他努力忍着，双手紧握着。
在学校不好好读书，跟同学打架你还有理了！我厉声道。就那么盯紧他。
“好，你厉害”他落下泪来。
我觉得这个人，他假装厉害，但他隐忍孤独。所有人都不喜欢他，觉得他是个另类。
众同学起哄，你看，他谁都不怕。
另一个同他差不多高的微胖同学说，你们怕他，我可不怕。来啊，来跟我打架啊。
他俩扭抱在一起，我赶紧闪开，叫其他孩子去拉开他俩。架最终没打起来，那个“另类”孩子出了教室门，向偏僻的楼顶走去。通往楼顶是密闭的，楼梯的休息台有个空间无人问津。我拉住他，像跟自己儿子说话的语气：好好读书，少很同学去吵架打架，听到吗？满是同情。
有时候，孤僻孩子的内心，比其他孩子丰盈。是可堪重塑的。虽然我气急那会儿曾有一刹那，那么憎恶他们。
他们班主任到了走廊。到教室里问了下，今天都有谁参与了事件，出来六七个小孩子，有高有矮。
说抓果果是为了，叫他给在学校埋电线杆子的泥瓦工道歉。
果果说，道歉以后，被拉到另一处被为首的那个打了耳光，和头。说因为被骂了眼睛瞎。果果赶紧说自己只是假意恶作剧，并没有把泥水拍到他人身上。
我听了脸上火辣辣的。
老师说，我们首先要做到自省自查，看自己有什么问题。不能一味责怪他人。
如果你到中午好好去打饭，怎么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情？
喊你不要跟他们玩到一起，那几个，看到一次叫你们分开一次，交朋友要有选择。
男孩子也不要追追赶赶，你拍一下，他拍一下，本来是玩的，玩着玩着就打了起来也是常有。
……
多一点宽容之心。 最后她说。
就像很多家长到学校受老师训是难受的。
我问果果，还疼不疼。他说当时很疼，现在一点点了。我问他要不要上医院去看一下，他说不用，就此算了。
小孩成绩不拔尖，重点中学考不上。未来几年，还极大可能还跟这些同学一起混日子。我的内心是沉重的。在教育面前，庞杂而荒芜的，仿佛是我自己。
仿佛，遇到的许多事情你只有绕过去。才算过去了。不能够太较真，太较劲，太纠结。
往回走的时候下了密密麻麻的雨，这雨也是突如其来的。每一滴都落在我身上，从头顶，浸透到脚跟。到这个时节的人，习惯疼不说疼，冷也不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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