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以后,五星级水准的日剧好像越来越难碰到了。
《胜者即是正义》固然精彩,在毒蛇律师与真田幸村之间游刃有余的堺雅人,也不可谓不优秀,但或许是“厚古薄今”的通病在作祟,总觉得,那种能让东亚文化圈心领神会的感动已经不见踪影,这种情况直到翻阅03版《白色巨塔》这样的老皇历之后,终于有所改观——看来,“厚古薄今综合症”只有一味药,叫老作品。有趣的是,看过一篇日本人写的评论文章(《白い巨塔』の変遷にみる 日本の希薄化【前編】》)说: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1966年田宫二郎(1978年出演电视剧版《白色巨塔》,最后两集未播出即吞枪自杀),总觉得唐泽寿明的这个财前五郎还是太单薄了。
看来“厚古薄今”还是个不治之症。
田宫二郎——财前五郎
一不小心,03版《白色巨塔》也已成为15年前的“中古品”,从唐泽寿明、江口洋介领衔的演员表到加古隆担纲的OST,卡司阵容无可挑剔——何况还有山崎丰子这块金字招牌。全剧总21集,简单说可分为“一个精英级别外科医生的晋升史”和“一场医闹官司”两段故事。完整的收看完之后,最令人感到印象深刻的其实不是“xxx的演技多好”、“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或者“奋斗”,借着这部日剧,我对一些莫名其妙的精日有些话要讲:
与其说唐泽寿明演的是财前五郎,不如说,这就是昭和明治维新开始的日本本人。最近这些年有些精日和“精日”,俗不可耐和急功近利到什么地步:拍下一两张日本电车站告示牌照片就开始Diss自己国家和民族,声称“一个人可以精神上是任何国家”、“精日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属于这类人,不妨找个时间耐心坐下来看看这部03版的《白色巨塔》,这才是活生生日本。如果这些你都不懂,精的是哪个日本还真不好说。
平成时代的日本“青年将校”和“爱宕“
看到这请不要误会,本文没有打算把《白色巨塔》和日本右翼之类的东西扯到一块。黄色的脸黑色的眼,在同样的外表下,稍加用心,很容易就能体会到隐约寄托在文艺作品里的群体性格。都说东亚文化圈自带内敛属性,实际上,他们从来没有停止过热情的表达,而且表达的丰富度与细致性之庞大,令人兴叹:
人物众多个性迥异,立场对立斗争激烈,复杂的台词或者镜头语言可能让人难以理解,不如灵机一动,看看大家的发型都在说什么。
看完本片,相信很多人对里见修二这名内科医生的感觉是有点复杂的,其秉承的理念就如北一辉当年宣扬的“使日本天赋之类,传遍八纮一宇,使普天下之人类,尽享其生活之幸福”有异曲同工之妙:伟、光、正。
为了远大的理想,牺牲个人仕途和家庭幸福也在所不惜,除了“马鹿”之外,好像我们也找不到太多贬义词汇去诟病他,甚至于生活在中国观众可能还会有些许疑惑: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在中国可能真的没有多少,翻翻你的朋友圈就知道了,“岁月静好”、“活在当下”,这些才是我们所信奉的。
因此,在演员合影中站大C位的江口洋介,自始至终顶着一头飘逸略显杂乱的发型。时而轻松写意,时而不拘一格,时而杂乱无章。这样的个性人物虽少,但确实在每个社会中都有“顽固”地存在。
与里见医生近似的,莫过于这位走上“主持正义”之路的关口律师,差别在于多了络腮胡子和“条理性”更明显的刘海。这样的发型面向毫无疑问要比里见医生更成熟一些,或者说属于心里想法更丰富的人。
接下来可能不用多说了吧,柳原医生顶的这头发型简直是东亚男性的标准:中规中矩、青涩、温和、有点土...仔细想想,从二次元的碇真嗣到《东京爱情故事》里的永尾完治,从野比康夫到日本国足曾经的任意球大师中村俊辅(头发长度更长),无不如此。本作里的另外一位配角,佐佐木藏之介饰演的内科医生角色,也同属一个类型。
结合日本社会长期以来对“论资排辈”和“同年级同学”的高度重视,“忍隐”和对秩序的极端重视在发型上也可见一斑。纵观人类历史和社会的发展,如果说“权力是春药”是一句通行语的话,在日本,“权力”的地位可能要更上一个台阶:一剂万能灵药。
教授早诊电梯口的排队或许只是九牛一毛,权力的强大作用(或者说对于当权者的腐蚀)在二审法庭的甩锅戏上还有集中体现:恩威并济,财前对柳原可谓下足了功夫,但仔细一想观众就会发现,在关键的“正面替领导背锅”这件事上,财前从来没有明确地给下属做足工作,而是一直习惯于“以心传心”式的暧昧传达,希望对方实现无条件服从——这也是有日本独特的社会背景作为基础的。
古往今来,日本的权力拥有者一直都是这么办事的,其中有和中国人民关系比较密切的,比如著名的甲级战犯、日本陆军中将牟田口廉也(七七事变下令开第一枪的联队长)。战争结束多年以后,在复盘当年自己指挥英帕尔作战遭受重大失败一事时,牟田口廉也的反应和财前五郎几乎是一模一样:作战失败,皆因士兵无能。
换句话说,你们这些发型土不啦叽的年轻人不背锅,难道还要领导背锅不成?
在日本手握权力的人,无一不是经过长期艰苦忍隐和奋斗,大家都按部就班论资排辈,大家都是给领导顶缸走过来的,等你也走到聪明绝顶的那一天,随心所欲也就不是梦想啦。
如果我是个业务能力极强、精悍不土包子、而且还是个毫无牵挂的单身狗,不怕你行不行?
行,但也逃不过成为棋子的命运,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社会:人生选择不允许有太多的选择。中国有句老话叫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日本,不进则容易跌倒谷底。
73年前,“日本最长的那一天”。
仅存的热血青年将校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大河内教授”身上,战局不利,世风日下,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力挽狂澜吗?这位“大河内”正是陆军大将阿南惟几。大河内教授这样的发型一看就不是个凡人,果不其然他站了出来,对教授选举产生了重大影响。可是这终究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在现实中,真的有这样不问世事一心抓业务,关键时刻却又能一呼百应的大能人吗。
可能有,但像阿南惟这样的大人物,无非也只是站在幕后怂恿,哪怕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是幕后主使,明面上却始终端着不下场。以至于最后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用刀划开自己的肚皮。
更多的“领导”,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两鬓虽发白却强撑着要上扬,他们顽固、傲娇,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却也仅仅是挂在嘴边。
所以说,伪君子不如真小人?
凭借张扬的“大翻油头”给观众留下绝对深刻印象的人物,本作有且仅有两位。
另一位当然是男一号,财前五郎。当上教授的之后的发型变化,堪称是财前这个人物身上最戏剧性的元素之一,前后对比之强烈,在众星捧月的队列加持下显得尤为突出。说到这,也许只有用一段歌词,才能做最贴切的形容:
人生但感意气过,成败谁复可置评!
离骚一曲高吟罢,慷慨悲歌今日完。
吾辈腰间利剑在,廓清海内血泊涌!
——昭和维新之歌
只可惜,昭和维新最终走向了招核。相比于当上教授前的“柳原头”,财前弥留之际的发型散发出明显的颓废和无奈。
凝视远方,海军中将山口多闻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模糊起来,这一刻他说没有恐惧,只有遗憾。
最后的最后,只剩下柔软、圆滑和善解人意的女性。
时而日光和煦,时而骄阳似火。
虽然她们总是记不住应该在事前就考虑到后果,但能在事后终于想起来“是否伤害对方”,总比那些“皆是士兵无能”的大男子,大体要柔和些吧。
体贴贤惠又小鸟伊人,那就是长大了嫁给大雄的小静。
倒退几十年,日本可谓引领现代时尚文化的先行者。数不尽的高仓健和山口百惠们,让东亚各国无不唯其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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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自信,积极向上,这不正是我们也在追求的吗。
只可惜,眼看他起高楼,眼看她,发型乱了。
精日?抱歉,你们真的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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