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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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旭。”

是在喊自己吗？陈旭疑惑着，寻着声音，扭过头去，在影影绰绰的人来人往中，一眼就凝住了不远处亭亭玉立的她。

她没穿外套，只着薄薄一件黑色毛衫，搭配着修身长裤和黑色短靴，再常见不过的搭配，也许是她并没有将今晚的这顿酒宴认真放在心上，也许是她自诩着天生丽质的美貌根本无须再依赖着昂贵华丽的衣饰。

是的，她还是那般美丽。只是，再没有了初见的稚嫩。

眼下虽隆冬寒月，但如今的高档饭店，一进门厅，便如踏进暖烘烘的春季。

大概是也喝了些酒的缘故，她望着他的目光，如润了三月雨丝的桃花瓣，沉沉地，却特别地鲜妍。她顺着他凝住的视线，步步缓前，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容。

“怎么？真不认识我了？”她靠到近前，陈旭能闻见她身上的香水味混着刚刚觥筹交错间的浊气。

陈旭又将燃着的香烟递到嘴边，埋下脸去，猛吸几口，跟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后，他抬起头，涨红着一张脸，竟扯出欲笑未笑的古怪表情，说，“几年不见，你变化真大，我确实差点没认出你来。”

“哦？变化很大吗？是变得更美还是变得更丑了？”她悠然地从他的指间抽走了那半只烟，娴熟地夹起，送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吸了一口。

他瞧上一眼，便知，她也是老烟鬼了。

但他还是从她手中抢过烟，摁灭了，说，“女人还是少抽烟。”

“道理我自然也懂，只是，没有这烟啊，我怕自己现在会是个疯婆子。”她漫不经心地笑着，“你看，世界真是小，不曾想，你我还能遇到，还在一个桌上喝酒。”

陈旭看着眼前这个精致妆容的她，心中万般滋味，相默片刻，他问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她狡黠一笑，忽然将她的右手伸至他的面前。那手依旧是白嫩光洁的，细细的手腕上是一只镶钻石的手表，而那如削葱根的中指上则是闪着幽光的宝石戒指，她吃吃地笑道，“货真价实，可不是A货。”

他也笑了，说，“这是他应该做的。”

她顿时凝了笑容，冷冷说道，“什么是应该呢？难道你的应该是把我带到这个花花绿绿、纸醉金迷的城市吗？”

“小香，你别这样说，对你，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你。也常常会想到你，希望你过得好。”陈旭面露痛苦，不敢看向她。

小香又笑了起来，说，“你会想我？你会觉得对不住我？这些年，每当深夜无法入睡时，我就想着，若是再遇见你，我定要问问你，你当初究竟有没有喜欢上我？”

“如果说，那一刻，我是爱着你的，你会信吗？”太久没说爱了，陈旭觉得这个字僵硬得如同冰冻。

“如今回想，能相信爱，是多么珍贵的事。”小香长叹一声，仿若历经沧桑的疲倦。

“对于女子来说，被人爱被人宠也是好的。他也爱你吧？张总这几年事业做得很好。”今晚上的宴席，是陈旭这方的人做东，宴请张总，自然是为了那总价大几百万的业务单子。若是这单子做成了，陈旭今年便可换俩高级车了。

“他再爱，他也是别人的老公。我也算活明白了，既然得不到完整的爱，那就得到更多的钱吧。”没等陈旭接话，小香又笑吟吟着说，“你看，我终于还是成了有钱人。”

“你能这么想就好。”

“那我怎么想呢？想自己其实就是脏婊子？想自己卖笑卖肉卖青春，唯独卖不了感情？……”这话虽是笑着说的，但她的声音仍是带着阵阵的颤抖。

“小香，别说了，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你。”钻心的痛苦让陈旭扭曲了脸，泛红了眼眶。

“到底还是我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你。一切都是命吧。”小香清了清嗓子，换了轻快的声音，说，“刚刚看到你，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意外了。可在宴席中，也不敢贸然相认，见你出来，便随了出来。”

“其实，我看到你，也是这感觉。只是，如今的你，更加的美丽，倒让我不敢认了。”说起这次相遇，两人到底还是感概的。

陈旭望着眼前的她，突然很想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他很想再抱抱她，这个曾惊艳了他时光的女子，虽然只是短短的数日。

都是前几年的旧事了。那一年，他因公谋私被单位开除。而当时，他妻子刚生完孩子，全职带孩子，所有的生计都指望着他。

于是，他开始摆地摊、做短工，卖烧烤，过得异常艰难。

后遇一朋友给他指路，说如今这城市各种KTV、夜总会遍地开花，急需年轻的妹子做招待。妹子漂亮不漂亮倒在其次，但必须得年轻。

朋友说现常有人依着那么一两条线索，前往内地山区以招工名义领来一批批小妹子，再转手倒给这些场所，稳稳赚上一笔钱。

直到如今，陈旭还记得刚得知这谋财之道时，还义正言辞说道，“这可不就是古时候那黑良心的老鸨吗？”

朋友笑他天真，说，“眼下的时代，皆为金钱所忙。再者，你带那些穷得连裙子都买不起的姑娘走出那穷山恶水，来到这繁华城市，指不定她们还得感谢你，感谢你给了她们一条翻身条呢。”

也许是现实的生存压力，也许是无法抵御的利益诱惑，总之，当与家会所约定好利益提成后，陈旭伴着一位线人就上路了。

而小香便是这一次便相遇的。